气愤!这就是月橘看过那段视频后的唯一反应。????????w?ww.ranwena`com
整段采访,看不到一点真诚,有的只是满满的套路,就像在背稿子一样。
西陵辰,从来都没有任何忏悔之意。
从来没有因为一条生命因他而逝去,而感到任何的惶恐不安。
她在办公间里再也坐不下去了,索性拿起玉简,到走廊上透透气。
倚着栏杆,她拨通了一道传讯。
“苏苏,你现在有空吗?”
“你看了最近的新闻吗?我真的是心情很不好……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我眼前变了。”
玉简另一端,是她最好的姐妹,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年幼的时候,都曾有着为民造福的理想。后来,一个当了捕快,一个当了记者,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渐入佳境,但最初的理想,却好像越来越远了。
“西陵辰恶意操纵商业竞争,逼得贾大富跳楼身亡,但是他却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每天照样像个没事人一样赚他的钱,过他的日子,快乐逍遥。”
“因为他有钱,他买通了所有的媒体,从官方报道上,看不到一点对他的批判。我想写一篇角度不同的稿件,也被社长禁止发布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月橘越说越激动,“只要每个人都掌握了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是不是所有人就都可以合法的杀人了?像他这样的人,我们难道真的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几个刚好从走廊上经过的同事,都不禁朝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等她将情绪发泄够了,玉简对面才传来了一道好听的女声。
“小橘,你先冷静一点。”那声音听上去和月橘差不多大,但声线却是更加成熟。可以想见,这声音的主人,性格也必然是较为沉稳。
“这个案子,之前我们县衙也参与调查了。很遗憾的告诉你,西陵辰,他没有犯法是事实,否则我一定会第一个抓他!”
“我跟你解释一下,因为贾大富是自杀的,他没有刑事责任,只有道义责任。但就算是这个道义责任,在律法上也难以界定。就算贾大富的家属要起诉他进行民事赔偿,恐怕这个官司都是打不赢的。”
月橘听得更加失望,在这一刻,她几乎已经完全代入了贾大富亲属的立场。
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逼死他的人,不但不用承担刑责,就连赔偿都不需要?
“怎么会这样呢?对了……贾老板临死之前跟我说过,西陵辰一早就有过经济犯罪记录,曾经被捕入狱,这说明他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啊!他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我不信其中就完全没有掺杂过违禁项目!如果能好好调查一下的话……”
她发泄似的一口气说了很多,对面却始终没有回音。似乎感应到了姐妹的无力,她终于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问题是,既然我们都能想到,你觉得西陵辰会想不到么?”对面的女声轻叹,说出来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在做事之前,他会没有准备好相应的脱罪措施么?”
“而且,现在被揭露出来的,只是我们能看到的。那我们看不到的,又会有多少暗涌呢?”
月橘倏地一怔,她还记得在网络上,也曾看到过类似的论调。
“看到一帮人出来说,社会怎么怎么黑暗啦,逼死人不犯法啦,其实真的没必要大惊小怪。
你们觉得西陵辰的生意能做到这么大,背后的受害者会只有一个吗?
这次只是因为贾大富有名,才闹得这么大。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小人物平白枉死,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你们有人听说过么?
所以有些事,看习惯了就好。”
当时,有很多人都在下面评论着“细思极恐”。
还有人追问消息的来源,那个人只是说,自己也在一家大型公司当高管,相关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商业圈比你们能想象到的,还要黑暗得多。”但他不想给自己惹事,不会公开身份,也不会站出来说话。
有些人天生没有判断力,别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西陵辰害死过一群人”的消息,也就在一点证据都没曝光的情况下,好像直接成为了实锤,很多人截图保存,奔走相告,感慨着世界和人心有多可怕。
就像那张著名的图片一样,人们能看到的,只是浮在水平面之上的冰层。而在水下,却还有着一整座冰山。
只有了解过那些真正的黑暗,才会明白,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
月橘当初也是半信半疑,但现在这条爆料,却和姐妹的说法不谋而合,让她不得不信。
是啊,一个黑心老板,曾经逼得多少自家或对家的员工活不下去……又会有多少被他打垮的老板,选择悄无声息的结束,这些数据,有谁曾去统计过呢?
唯一一个曝光度最高的贾大富,尚且无法替自己讨回公道。那些连名字都没有在新闻中留下的死者,大概就真的是……白白的死了吧。
谁让他们是小人物呢,谁让他们说话没有分量呢,谁让他们……命就是贱呢?
紧接着,月橘又从姐妹那里,听到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说法。
据说是县衙高层的意思,基本上不会有错。
西陵辰,和当初没身份没背景,因为违禁生意坐牢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他现在是重要的纳税人,就算在一个国家犯了罪,仍然可以以合法的身份到另一个国家生活,对本国来说,那就是严重损失了。
所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任何一个国家,基本都不会动他。
她还说,“西陵辰并不是唯一的罪人。有些犯忌讳的话我不能说,但现在站在世界顶点的那些人,你看又有哪一个,手上就是绝对干净的呢?”
月橘已经不记得,那天她是怎么放下玉简的了。
有两句话,不停的在她脑中冲撞盘旋着。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
杀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
这句话,原来并不只是一句嘲讽,而是最露骨的现实。
可悲的现实。
姐妹还告诉她,“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肯去努力就能做到的。这个世界,也不是靠着一两个人就能改变。但就算有再多人选择随波逐流,只要我们能够无愧本心,对得起这个职业就好。”
对得起这个职业……月橘倚在栏杆前吹着风,短发一次次的被劲风卷起,抽打在她的脸上,就像是迎面扑来的沙粒。
即使面颊被发丝刺得隐隐作痛,月橘却也没有离开风口。
有些事是她做不到的,但有些事却是她可以做到的。
也许……她应该去看看那对母女。那个被冠以“私生女”污名的女孩,以及她的母亲。
她们原本的正常生活,是被媒体打乱的。那么,自己愿意代替媒体,去赎这个罪。
发丝依旧抽打在脸上,也许那对母女对记者的尖锐敌意,也不会比这份痛楚少。
但,月橘却还是要去试一试。
因为,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
……
而此时的西陵辰
他正在和一名皇室官员,在天圣大酒楼的豪华包间里喝酒。
“西陵老弟,这次都要感谢你的合作,让我们以最优渥的价格,收购了腾飞大楼。”那名官员三十来岁,眉目硬朗,此时正端着酒杯,笑得欣慰,“这笔钱打发了原业主之后,还能剩下一大半,就算要再改建装潢也足够了,可都是多亏了你啊!”
虽然是承办政府征地的官员,但他同样被上级下达过指标,需要将成交价控制在多少数额之内。现在贾大富自愿出资一百万,远远超出了既定数字,他在上级面前也算是有功之臣,自然欢喜。
但即使是在笑着,他的眉宇间却依旧隐藏着一股阴鸷之气。那或许是平时动心机太多,已经化为抹不去的痕迹,烙印在了他的脸上。
西陵辰淡然微笑:“别这么客气。要不是你提早给我消息,我也不能借此机会,一举打垮了一个商业对手。我们是互相帮助。”
那官员闻言大笑:“对,西陵老弟,那我敬你一杯,为我们的‘双赢’干杯!”
各自将酒水饮尽,那官员又随口笑道:“想不到,那贾大富倒也硬气,竟然说要用自己的死,让你背一辈子的人命债!大好的楼盘染上血迹,西陵老弟可会觉着晦气?”
西陵辰冷笑一声,放下酒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既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背后的尸骨早就堆积成山了,再多他一条命,算得了什么?”
当初还在邑西国的时候,西陵分家反抗宗家之战,最终以失败收场。宗家的帮手叶朔,在得胜后曾是怎样残杀了他们分家的人,他都看在眼里。那之后,也没见叶朔受到过任何惩罚。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修灵者和普通人所处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律法,那只是普通人借以自保的武器。而修灵者的领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道义,纯粹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那官员点点头,似乎也对他这样的心态表示欣赏,半晌又道:“网络上那些传言,不会对你的生意有什么影响吧?需不需要官方出面,替你澄清一下?”
西陵辰笑了笑:“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并没有详说,那官员也就知趣的没有细问。
这时,安静站在一旁的柳茉,也走上前为两人倒酒,又亲切的冲那官员微笑:“这段时间,我可是好久都没见西陵会长这么开心了。真希望您能多来做客几次,也让我们会长好好乐一乐。”
那官员用别有深意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哈哈一笑:“柳茉小姐,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西陵老弟啊,我可真羡慕你,每天都能跟这么漂亮的秘书在一起工作,就算再累,那也成了享受吧?要是再有这样的美人,不如也介绍一个到我身边来?”
西陵辰顺水推舟的笑笑:“不是刚辞了一个前台小妹么?工作能力没什么问题,长相也挺端正,你要是不嫌弃,干脆就直接带她去你那边?”
在此次事件中,由于发表了“不当言词”,而被炒掉的前台小妹,很明显就是一个被推出来顶锅的。
谁都看得出,要是没有西陵辰的直接授意,她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对一个即将自杀的人说出“会长开完会也不会过去”这样的话?
但没办法,出了事总是要有人顶锅的。就好像现在的新闻报道中,每当有企业被曝光出经营问题,出错的都一定是临时工。
对前台小妹来说,如实转达会长的意思,却害自己丢了工作,确实挺冤枉。不过从事发之后,她仅仅是在微时空道歉的表现来看,西陵辰给她的补偿款,已经足够让她闭嘴了。
“说起来,听说前些日子,拍卖场还出了点事。”前台小妹的话题被轻易绕过后,西陵辰把玩着酒杯,又似有意,似无意的提起了另一件事,“当时好像还死了一个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据说那间贵宾房,也是一位皇室官员订的,你知道那是谁么?”
也不知为何,那个冒充拍卖师,还欠了自己一大笔钱的端木止,忽然来向自己打听这件事。虽然不知其中有什么古怪,但看在他还欠着自己钱的份上……他就马马虎虎的帮着问一句吧。
而他也注意到,随着自己问出这一句话,那名官员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这……西陵老弟,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啊?”
他小心翼翼的叮嘱着,又四面张望一番,仿佛生怕隔墙有耳。
见他这副表现,西陵辰倒真是有些好奇了。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靠着椅背,也配合着端正了神情。
“是……”那官员咽了咽口水,又将身子探过桌面,一手拢在嘴边,轻声吐出了几个字。
“是丞相。”
西陵辰眉峰一沉,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深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