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是难免的,尽兴而归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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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江思奕正随着人流朝校园迈进,刚下过雨的校园,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味道,少年仍是青涩的模样,眉眼之间有着细密的汗珠,他皱皱眉,随着铃声向着教室迈进。
“江思奕,早上好呀。”
张怡筠冲他招招手。
“嗯。”
“一起走吧!”
“嗯。”
张怡筠笑了笑,走到他身侧跟紧他的步伐,如果江思奕留意的话,他一定能看到,她脸颊的通红和紧攥衣角而发白的指尖,却又故作轻松,跟江思奕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时,不远的走廊处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正低着头攥着粉丝色的信封,因为紧张,前额的齐刘海被打湿,嘴唇被咬得泛白,校服将她的身材衬得凹凸有致,两条大长腿吸引了许多人的眼光,她提着热腾腾的早点,随着那人越来越近的身影,心脏的律动不自觉地加快,在脑海中捶鼓,震得脚步有些不稳。
她深呼吸,对着江思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去,然后站定伸出手里的东西,语气有些着急地大声说道:“江思奕我很喜欢你,关注你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脚步,等着看江思奕的反应。
女生一直低着头,心里的鼓敲得越来越响,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女生以为江思奕走了,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信我会好好看的,早餐你自己吃吧,谢谢了。”
他的语气豪无波澜,就像在说着日常的小事,却像冰块让女生从头凉到脚。
江思奕对她笑了笑,拿走信封便向教室走去,周围的人似乎早就猜中结果打着哈欠都纷纷散去,女生似失去力气蹲在了地上小声抽泣。
张怡筠弯下身子拍拍她的肩膀,女生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画好的美妆被泪水打湿,看着狼狈不堪,用细小的声音问道:“你跟思奕是一起来的,你们在一起了吗?”
张怡筠站直身子,微笑着:“没有,赶紧整理下自己去上课吧,拜拜~”
她加快脚步朝着江思奕的方向走去。
“江思奕!”
江思奕闻言顿了顿,停了下来。
“那女生挺好的,怎么就不答应人家了,看她伤心的。”
大口喘着粗气,张怡筠打趣地问着。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是她那样的,走吧,去上课了。”
“……跟没说一样。”
江思奕蓦地停下脚步,回头对张怡筠笑了笑:“温柔,蠢萌,中分的。”
温柔?蠢萌?中分?
苏小苒吗?
沈晏看着窗台上在风中微微摇晃的盆栽,看着窗外蓝得发亮的天空,老师在讲台上缓缓而谈的话语从耳畔擦过,女生们身上淡淡香气从鼻翼流过,不知未来是何形状,手中的笔正匆匆写着什么,也许是难解的数学题,也许是无聊的写写画画。
他知道,那样美好的她,只有拼命努力才能够靠近。
日子不紧不慢,梦想和她都遥不可及,教室里女孩安静写作的身影也显得模糊不清。
放学后,江思影来到文学社面前的那个小亭子,凉爽的风夹着桂花的香气从后面钻过来,却熏得她头晕目眩,连腿脚都有些发软。
她总会不经意忘记一件事。
——顾长欢是天生的戏子,若她走上演戏这条道路的话,现在绝对是个获奖无数实力超群的演员。
不夸张。
当初赵七七对她说的话,至今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长欢这个人,真的太难看透了。”
“你根本分不出,她哪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是假意的。”
“因为,她的眼神永远都那么深情款款。”
顾长欢从文学社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在亭子里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江思影。
即使因为怕被发现而包裹得这么严实,身为曾经的好友,还是一眼认出。
“这不是江小姐么。”
江思影闻言便拉回思绪,起身抬起头看着她,眼底本来的温和一瞬间尽是不屑与嘲讽。
“离他远点。”
“是说沈晏么?”
“以前我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不知道沈晏喜欢的是你。可是你,只会带给他一次次的灾难。现在也一样,留下来的只有痛苦。你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不管是叶楠木还是顾时恻,为什么偏偏要缠着沈晏不放呢?”
“你敢说你不是在缠着他么?”
“那是因为喜欢他!”
“我何尝不是呢?”
江思影愣了,便听见顾长欢继续用不温不火的语气说道:“因为想要补偿他。”
“补偿?顾长欢你在开玩笑吗?现在你唯一能够补偿他的办法就是离开!离开一中!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最开始退出音乐社,我不断给你找借口说是为了学习,给了你一次机会。之后呢?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我不会缠着他。至于歌手这个梦想,你已经实现了。”
“好,那你千辛万苦跑到贵格,仅仅就是因为这个?”
等那短又漫长的几秒过去,顾长欢还是没再说话,江思影背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
因为不安。
因为害怕。
许久之后,顾长欢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淡淡开口:“不属于你的,就算送给你,你也拿不稳。而且,不是全世界都要围着沈晏和你所期待的娱乐圈转。”她转过身,看不清表情,“还有,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说完就迈步离开。
江思影闭上眼。
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顾长欢的最后一句话破碎。
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是江思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顾长欢退出是因为她父母给她冠上的“书香门第”的压力。
——可是顾长欢的这句话,让她彻底明白,这些年她不过是在原地打转,活像个滑稽又可笑的小丑。
原来你不屑我们这个所谓的音乐社,不屑我们的梦想,不屑我们以前的友谊。
你对我们,已经到了恨不得逐出自己世界的地步。
顾长欢,原来你都已经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