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放不下就继续喜欢吧，也许你会感动她，也许你会累到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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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文学社。

顾长欢轻转着手里的黑水笔，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手下的纸张，窗外投射进来的暖阳显得她的发丝被披上一层金光。

抬眸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六点了。

算了，还是把这些数学题做完再回去吧。

刚翻开一页草稿纸，门就忽然打开，走进来的女孩让顾长欢愣了愣。

“顾长欢。”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挑身影在桌前停住，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江小姐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就别来文学社，毕竟您这么忙。”

顾长欢始终没有抬眼看她，只是静静地做着习题。

“我们不是朋友。还有，文学社不允许无关人员入内。”

时光教顾长欢把虚假的面具戴得太好，薄薄一层覆在脸上，贴合得没有一点缝隙，连半分破绽都找不到。

心狠下来了，就不能回头了。

她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嘲讽的意味太过于明显顺畅，以至于让江思影只顾着生气而没有留意她握着笔颤抖的手。

也没有发觉她眸里的艰涩酸楚，辛辣苦闷。

“我只问你一件事。”江思影握紧了拳，“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音乐社，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们？！”

顾长欢的掌心微微出汗，心却是无比的荒凉。

“你是不是因为看不起我们？你是豪门千金，可那又怎样？你就可以这样肆意伤害你身边所有在乎你的人了吗？！”

这次，真正戳痛顾长欢的，是最后一句话。

带着怒意质疑，与江思影眼中的失望鄙夷交融混杂，变成尖针刺得她血肉模糊。

顾长欢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有苦衷，只是江思影和叶楠木不知道。如此虚伪地周旋，被对方认为是伤害其他人的事情，耐心耗尽是正常的。

可到底不能无动于衷。

难道现在的她不能够坦诚相待，以前的深情就都是假的吗？

“你说话啊！”

在门外偷听许久的叶楠木终于忍不住走进来，拉开了江思影。

“好了思影，你别闹了。”

“我闹？你问问顾长欢啊！”

顾长欢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桌面的东西，装进书包后就拎着起身。

江思影想开口说什么，猛然止住。

因为她看到，顾长欢嘴角泛起了一丝凉意的笑。

“要我说出这些原因，可以啊，你别喜欢沈晏就行。”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开心了吗？”叶楠木看着江思影，“明明可以好好说，你非要闹成这个样子。退出跆拳道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说，可你那么打击她，就已经错了。就算不为这个，因为沈晏你也不可以这样。那件事情，又不怪她。”

“你只会偏着她。”

“对，我只会偏着她。可我这样做，不是对双方都好吗？沈晏现在一无所知，如果他再次喜欢上了长欢，又重蹈覆辙。”

“所以你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不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痛。”

叶楠木说完就跑了出去。

顾长欢俯下身去解了自行车上的锁，刚欲跨坐上去手机却再次不依不饶地振动起来。她蹙起眉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毫不犹豫地挂断。

“又是顾时恻吗。”叶楠木走过来，笑笑，“陪我散散步吧，现在也还不算太晚，待会我送你回去。”

“没心情。”

“就这么讨厌我吗。”

突然收起的笑容，叶楠木此时看起来无比认真。

顾长欢没有回答，只是推着自行车先走了。

叶楠木跟了上去，俊美却略带稚气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多一分夸张，少一分疏离。

他们就这样沉默不语地穿过了喧嚣的车站，流浪汉拿着碗在乞讨，街头艺术家们安静地作画，安静地拉小提琴。

走到江边的时候，顾长欢停下来了，叶楠木也跟着立了足，注视着她，希望她能够开口说句话。

就一句放手，怎么那么难讲呢？

叶楠木自己也搞不明白，向来都是洒脱利落果断的人，却在感情这个问题上犹豫了。

准确的说，是对于顾长欢的感情。

是自己舍不得吗？好像也没有吧，自己从未亏欠过谁，没有遗憾。

他以前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顾长欢的性格，那么天真烂漫，如今桃花眼里的笑意和深情都早已消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定给顾长欢的影响很大。

人都是那样的，得不到的都在躁动，拥有着的便有恃无恐。烂大街的歌词和文笔，也不全是矫情，艺术来源于生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顾长欢就那样静静地遥望江面，身后的叶楠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顾长欢到底在想什么。

缠着她的是什么，让她与世隔绝的是什么，让她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和梦想、阻碍她前进的又是什么。

他一无所知。

脑子里的思绪像是一座囚牢，他挣不脱走不开躲不掉，理不清搞不明也弄不懂。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旁边经过的三个人的谈笑声才让顾长欢回了神。

两个大人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有说有笑。

貌似是很幸福的一家呢。

顾长欢目送他们远去，叶楠木清晰地看到了，她神情里带的一丝羡慕。

顾长欢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终于开口了。

她说，楠木。

声音像是薄荷，清透温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就那样看着愣着的少年。

“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叶楠木点点头，很听话地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在顾长欢推着单车离开的时候，还未走远的叶楠木回头看了看少女孤寂的背影。

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