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疏远不是讨厌,而是太喜欢又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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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时隔两天后的早晨再次走进了四班的教室。
在他踏入教室门的瞬间,沈晏清楚地看见顾长欢手中几乎不停歇的笔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他下意识地就掉转开目光,硬着头皮垂眼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不过是病休了几天,他的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叠卷子,其中还夹杂着几张上周的小考卷——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分数。
沈晏坐下捏着那几张单薄的纸,虽然心里苦涩得要命,却还是微微勾起唇笑了。
这下子也就有足够堂皇的理由了吧。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我也想努力摆脱名为“差生”的阴影,可是……真的够了。
我已经,没有勇气去触摸那渺茫的希望。
不想责怪任何人,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一头热,他天真地以为凭自己的决心和那个人的帮助,无论多大的困难也能扛过去。
可是顾长欢本人是怎么想的,他根本一无所知。
那个人第一次和他搭话时,第一次同意帮助他时,第一次愿意和他坐在一张桌前吃饭时,第一次接受他买的零食和咖啡时,第一次怼他时,第一次对着他笑时——她明明就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
可是他怎么也碰不到她。
可如今回想起来,那个人疏离的眼神却始终隔了那么那么远,远得仿佛从未抵达过谁的心里。
算了,女性朋友什么的,老子又不是没有,赵七七楚尹尹江思影啊!只要不在乎就好了,只要我不在乎——
本已下定决心捏紧的拳头,却又在课代表来收未齐的周记本时颓然松开。
他终于不知第几百次回想了起来,那个给予他致命一击的潮湿雨天。
教室里那么昏暗,犹自明亮着的始终就只有顾长欢深情如海的眼睛。
短暂又漫长的独处里,他为她文艺又二b地写满了一整页婉约矫情的字句。
只有她。
满满的一页。
还是只有她。
沈晏叹了一口气,虚脱地将脑袋靠上窗台边沿。
“抱歉,我忘带了……明天我自己交给老师吧。”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那页东西交上去。
再撕掉重新写吧。
沈晏暗暗打定主意,认命地收起桌上的杂物,摊开课本托腮发起呆来。
晚自习之前,顾长欢戴着耳机将最后一道题解目开后,轻出一口气,搁下笔侧过头来。
第一眼映入视野的,就是沈晏不安分的脑袋。
顾长欢皱起眉。
沈晏已经一天没有学习了。上课的时候不是发呆,就是在敲信息,偶尔还和叶楠木讲讲小话——唯独对他和课本视而不见。
顾长欢想,他大概是要放弃了。
不论是对她,还是对读书这件事本身。而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自己。
虽然说不能再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这个想法归根结底是出于替沈晏着想,可要是连他读书的积极性也一并抹杀了,那后果谁都无法承担。
她不能毁了他的未来。
犹豫很久,顾长欢才终于伸出手来碰了碰他的肩。
说点什么吧,她想。
然而沈晏的身子顿时如触电般地颤了一下,还不等她讲话就生硬地侧过脸抢先对邻座的叶楠木道:“叶楠木,我们翘了自习去喝酒吧。”
“什么?”
正在狂回信息的叶楠木呈痴呆状地转过头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翘自习?喝酒?!”
沈晏不知此时哪来的勇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去不去?不去我就先走了。”
“啊……”
其实叶楠木还是有点迷茫,但随即他目光一侧,正好捕捉到顾长欢悄无声息地将手从沈晏的肩头收回,视线再次回到他脸上时便带了晃眼的笑意。
“去!干嘛不去,你等下,我叫妖孽一起出来。”
沈晏闻言倒犹豫了,“咱们两个就够了吧。万一被老师发现,连累他们也不好。”
“说什么呢!兄弟就是用来连累的。”
叶楠木不由分说起身推搡着他向门口走去,底下众人都在各忙各的,只有少数几个抬头瞟了他们一眼,也以为是去上厕所罢了。
叶楠木边向门口走边公然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找到“分分钟操【善哉善哉】哭死弱受”后点下了通话键,出门前还不忘回眸给了正在座位上默默注视他们远去的顾长欢一个泛着凉意的笑。
顾长欢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耳机里歌手的声音一直回响。
“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爱是用心吗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