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一出现便可以改变
作者:顾与忱七      更新:2019-10-24 01:06      字数:2079

“初见是惊鸿一瞥,南柯一梦是你。等待是山重水复,怦然心动是你。相遇是柳暗花明,如梦初醒是你。重逢是始料未及,别来无恙是你。我喜欢你,依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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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场上的热闹劲头却像是最晴朗的六月天,奔跑着的少年们校服衬衫的衣摆被浩荡长风鼓起来,如同白色大鸟的羽翼,托着场上到达欢乐顶峰的空气飘向高远蓝天。

一中的运动会向来是一件盛事,一般要开两三天,比赛项目花样翻新,还有开幕式和闭幕式的表演,每个班都得演起来。

不过对于张怡筠这种运动神经孱弱的人来说,运动会也就是开幕式必须混在班级里走个过场,之后就可以躲在看台上逍遥修仙了。

4x100米接力已经结束,现在是中场休息。张怡筠环顾四周,刚才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唐糖不在,不知道和她哪个别班的小姐妹玩去了。

她侧过头,眼神不露痕迹地在男生群里转了转,没有找到那个她已经看得很熟悉的身影。

这种不由自主地想要在人群中寻找某个人的感觉,真的有点差。

情不自禁——她觉得这不是个好词。

张怡筠暗自叹了口气,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她走下看台,悄无声息摸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浅蓝色窗帘拉了一半,日光未被完全挡住,在木地板上投下形状古怪的影子。

学校图书馆收藏的大多是些严肃书籍,对喜欢言情小说、偶尔看正经书的张怡筠不具有太多吸引力,所以她连着转过了几排书架,都没有伸手取下一本书。

直到倒数第二排,她的目光才被最上面一格里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抓住——《红玫瑰与白玫瑰》,书脊上印着作者名字,张爱玲。

久闻大名了。

她还记得偶然看到过的那个著名比喻:“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实在是字字珠玑。

她踮起脚去拿,尝试了几次,高度却总是差那么一点,不禁气馁地拍了一下书架。这一拍,导致某一格右侧本来就摆得不大牢靠的书“啪”地倒了下去,它左边的书也多米诺骨牌一般跟着倒了一片。

……看你搞的什么破事。

张怡筠懊恼地闭了闭眼,又睁开,开始费劲地一本一本把书扶好。

这排书架的对面似乎也有人正在选书,大概是听到了这里的响动,一阵放得很轻的脚步声后,那人走到近前。

透过书架与书之间的空隙,她看到对面的人,明明是在心里反复描摹过许多次的眉眼,此时看来却有种雾里看花似的奇异的陌生感。

她在运动场上遍寻不得的江思奕,正正站在面前。

原本的三分窘迫忽然膨胀成了十分,张怡筠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假装看书,思索着如果换成另外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她应该是什么态度。

答案是没有态度,顶多对那个人微笑一下,权当打招呼。

可偏偏不是。

好在江思奕只是扫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选自己的书,显然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那样仿佛彼此并不认识一般的漠然,和平静自如的态度,张怡筠实际上很熟悉——她也不喜欢打招呼,对于班里和自己不怎么熟的同学,如果偶然遇到,只要对方不主动招呼,她也就会一言不发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但那种情况不是现在这样。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人满腹小心,而另一个人毫不在意。

那一瞬间她突然无比怀念以前的自己。

怀念高二上学期,那个可以坦然自若地听他讲题的自己。

同时,有点可怜现在这个在他面前每句话都要斟酌好几遍的小心翼翼的,她自己。

一片寂静里,张怡筠清晰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好像行军时的战鼓鼓点一样紧绷。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降临在身上,她猝然开口,嗓音干涩:“江思奕。”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微带惊讶地抬头看过来——张怡筠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尽可能自然地问:“帮我拿一下上面那本书行吗?”总归还是心虚,又补充了一句:“够不着。”

“当然,”很随意的应答,他绕过来,问:“哪一本?”

张怡筠看清他左手拿着的是一本《人间词话》,心思急转,看了一眼最上面那一格,脱口道:“那本《宋词鉴赏》。”

江思奕手臂一伸,轻轻松松地取下了那本书递给她。

“谢谢。”张怡筠接过去,顿了顿,装作刚刚发现他手里的书的样子,努力寻找话题:“《人间词话》?你也看诗词?”

“很少看。”他停顿了片刻,耸肩笑了笑,“主要是因为前面语文老师提到过这本。”

借过书,两人并肩走到图书馆门口,间或客气地随便说两句话。

然后他往教室,她往操场,分道扬镳。

现在他们是真的没什么话题聊了啊。即使是前后桌,偶尔搭上几句话,便没了。

朝着背离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程,张怡筠停下,回头遥遥地望向他。

只剩下一个背影,依然是印象中的身形挺拔的样子,端正的走路姿态,手里提着书。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

可就是觉得,很好看。

她觉得再看下去说不定会被发现,于是迅速转回头。转头的一刹到底没有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

像忽然绽开的小小花火一样的高兴。

她有时候会想,校园生活不过是一支平平无奇的曲子,平缓流淌着,重复着某一个固定的乐章。

而他却是最特别的音符,一出现便可以改变所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