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十六章三人行

如果到了一定的年龄，忽然某种契机，给了你重新体验生活的一次机会，而你又半信半疑地欣然接受了。也许你会非常吃惊自己曾经没有注意过的那些似曾相识的记忆中，没有侧重去思考的细节。

夏杉如今便是。

这安然与王夕虽然所好不同，却让夏杉这个半吊子师父也刮目相看，不得不认同他是一个痴心之人。风里君比起夏杉却是更善授之基础修道要义。于是第一阶段，便由他耐心地点化着安然。

风里君言毕：炼气期，宜动静相辅，筑体需活筋，化灵需冥思；

体，引气，活脉，扩经，魂，认天地之灵，如雪如风，再以体为载，魂为智，借之，循于体内成灵之环。

授毕，安然自己思索一番，吱吱吱，就踩着越来越深的积雪，自己跑去岩洞外，扛着风雪舒展起拳脚与筋脉。这一动练，让他前三日如坠冰窟，冻得牙齿上下合不拢，手脚冰凉。烤火打坐大半日才逐渐有知觉。几日后，这小子居然傻乎乎地对两位师父说，“师父，徒儿发现，雪之灵为水所变异，水固而成晶，却不知为何有冷之意？”

风里君认可地点点头，“四季之幻，为天地自需灵气循变，春种，夏生，秋收，冬眠，序生息万物，得灵之辗转，不幻灭，不永驻，飘忽却又不断，倾注世间，养万物万灵。”

安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夏杉却是因健坤这番教导安然，也忽然顿悟：“你我等生者，得万物于天地，终归某一日，还自身回天地，化为天地之新灵。此乃灵力阴阳循环之道。”

“两位师父，那那些成仙的人呢？？他们又在何方？是否也会化为白骨沉默而眠？抑或者神魂游离飘散回天地？为什么当我遇到那么多生命垂危之人时，他们不停祈求仙人奇迹，却什么也没发生？”

“仙者，自有仙寿，只是长短别于修士、凡人，至于救世，十有八九徒有虚名罢了。”健坤忽然转身离去，这个话题，让他心中有些憋闷，“今日就教到这里，我先出去走走”。

夏杉温柔点点头，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未能指望别人能认同的想法。也或者是某些不愿再去触碰的伤痕吧。比如此刻，风里君的忽然对仙者的冷漠。夏杉看着他在风雪中正在逐渐走远的背影，那黑色的发丝被吹得满天飞舞，却是有一股难言的坚韧和落寞在。

健坤他，应该是经历过什么吧。夏杉无奈摸了摸自己的垂鬓，自己又不敢去与他涉谈太深，涉及仙界之事，万一惹他不快，岂不是枉顾了那挚友的身份么。

于是，夏杉无奈地又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哎，真是头大。一起生活，现在逐渐熟悉，却也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磨合罢。

“右师，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傻话，惹左师不开心了？”

“无妨，你先自己打坐参悟，我去寻他。”夏杉将那黑色的袍子裹紧，追着风里君而去。

三人将内眼岩让给了阎浪夫妇，已经逐渐习惯了粗陋的外岩洞生活了。但走出外岩，风雪直接飘落周身，夏杉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健坤，健坤，你等等我啊~”

安然也不知为何忽然就冒出一种尴尬的感觉，手足无措地在原地，风雪中发起呆来。

于是这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三个人居然齐齐都感染了风寒。

大好之后，三人又无事一般说说笑笑起来。

这一日，风雪更胜，夏杉吃着风里君递过来的雪水所煮的野菜汤，看着一头大熊跟着自己的小徒弟在洞外的风雪中用枯枝为剑，练习一套风里君所授的炼气期初级木系剑法，大熊模拟着安然的剑招，劈斩着风雪，颇为滑稽。夏杉忍不住他们的逗趣组合，忽然偷偷抿嘴一笑。对风里君言“我们这徒弟，可真乖巧和用心。当年，我与表哥，李世忠，周希等人，却是被青云宗的林老安排了，日日在灵草园中照顾灵植的，我们每日完成任务，都会私下在小院中偷偷骂骂，但安然一个月下来，从不曾埋怨过一句，性子比我们小时候好多了。不过，当年也是因为被逼着做事忙活，我们这一群人，后来才有了炼气期的强健体。如今想来，我们当时只是觉得林老与无言道长颇为严厉，却根本不知道我们未曾预见，他们那是为了我们的修真之路打好基础啊。”

风里君会忽然一改前几日的闷葫芦心情，玩笑起来，“说不定将来，你会收个让你头大的徒弟呢!”

“我现在已经两个徒弟了，师父，师伯让我至少收两个徒弟，让我那灵草园和丹房，将来有后人打理接班，我才勉为其难的。我可不想再误人子弟了。”

风里君露出委屈的表情，“你啊，嘴上说不教，心里其实对你那徒弟好着呢。你连野菜汤也将灵力最多那一份留给了他。我这个挚友都被你排后面了。”

“……我是担心他在洞外练剑，受不了那风雪之寒气，回头又得我们照顾!!我们不说他了，说别的哈。”

“好，说别的，苏魅儿要生了，阎大哥要有后人了，我们要不要也在一起，弄个我们的孩子玩玩？”

夏杉一听，瞬间菜汤喷出，噗。

风里君淡定摘下额前的一片片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