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鱼心中的想法,张凤鸣却似浑然不知,只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要上了。”说罢便伏低身子,张开双臂往小金鱼腰上搂了过来。小金鱼顿时大窘,虽然想要一脚将他踢飞,但是自己先说要和他拆解贴身擒拿手法,这时候又怎么好意思拒人千里之外?
她只这一迟疑,张凤鸣就已经牢牢的抱住了她的双手。其实张凤鸣也不傻,怎能不明白小金鱼口无遮拦,但究竟男女授受不亲,怎能传授他什么擒拿术?只不过他心中想和小金鱼亲近,便是知道也假装不知道了。
不知张凤鸣是有意为之还是事出凑巧,他这一抱正好抱住了小金鱼两肘关节,小金鱼无从发力,一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而且她自记事以来还从未和任何男子有如此亲密接触,张凤鸣猛扑过来,她也惊得呆了,一时间竟忘了挣扎脱身。
正当两人在练武场中抱在一起,从前面忽然跑过来一个喽啰,他浑身血污,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道:“二当家的,不好了,敌人攻上……”
此人说到一半,看见两人还抱在一起,急忙转过脸去。小金鱼这才醒悟,急忙把张凤鸣推开,自己只觉得面上如同火烧一般。连忙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在教他武功,你不许瞎想!”
那喽啰忙不住的点头道:“是,是,小人不敢瞎想。”小金鱼怒道:“你说话的这当,心里已经在瞎想了!”那喽啰回过头来苦笑道:“二小姐,这当儿官兵已经杀了上来,没空陪您胡闹,您快去聚义厅上看看吧。”
二人闻言均大惊,本来他们算计着官兵调动人马粮草,怎么也得数月光景,有的是时间准备。想不到官兵这一次却如此神速,不过几日就已经调度完毕,攻上山来。
小金鱼又问道:“敌人一共有多少人?现在打到哪里了?”伏牛山前三关天险难渡,官兵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想要冲过这三道屏障。却也不易。
不想那喽啰却苦着脸道:“敌人已经打进山门了,一共来了……只来了何九一个人。”
“什么?”小金鱼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往前厅赶去,张凤鸣扶着那喽啰跟在后面。小金鱼又问道:“那何九孤身上山,怎么过的了三关天险?难道有细作偷偷开关放他过来?”
那喽啰道:“不是,守关的人都是精中选精,绝不可能是细作。是那何九仿佛肋下生翅一遍,能徒手攀上关隘,他跑的又快,守关的兄弟们眼前一花,就被他闯了过来。”
三人说话间就来到聚义厅上,却见此间已经动上了手。一众喽啰在三山头领的率领下各持兵刃,围住场中一人。
但见此人穿着一身皂色窄袖衣衫,头上勒着一块玄色帻巾,头发略略有些花白,足蹬一双薄底快靴。此人看上去似乎有四五十岁年纪,满面风霜,似乎经历过什么惨痛之事一般。但他手执一杆卜字长戟,左突右杀,孤身入虎穴,如入无人之境。这里三山的头面人物聚齐,其中武艺高强者不可胜数,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人近的了他的身。
何九长戟一挥,逼退众人。正欲说话,花自芳趁他分心,连发九枚铁弹子,霎时间笼罩他周身要害。何九兵刃长大,不易格挡,纵然以轻功躲避,也难以将这九枚弹子全部躲开。
却见何九喝一声彩,衣襟一翻,已将下藏的飞镖捏在手里。却见他左手约住长戟,右手接连挥出。霎时间九枚飞镖如流星闪电一般激射出去,将那九枚弹子悉数击落,便如同那日花自芳拿出来的一样,每一枚飞镖都把铁弹子当心扎透。
何九掷出飞镖之后,便一挺长戟,对着杨麻子分心便刺,杨麻子使一杆钢鞭,急忙挡住戟头小枝。何九不慌不忙,手腕一拧,杨麻子手中钢鞭拿捏不住,顿时脱手。
杨麻子手无寸铁,眼看便要丧生于何九戟下,聚义厅内众头领此时也顾不得彼此间素有嫌隙,一齐出手相助。当下便有七八般兵刃层层叠叠拦在何九长戟之下。又有许多头领,抢不到近前,使个围魏救赵的法子,诸般兵刃都往何九身上招呼。
何九冷笑一声,道:“来得好!”手中长戟奋起,只一压一翻,竟以一人之力将那几位头领的兵刃全都挑飞出去,只有花自芳武功较高,长剑虽未脱手,但已是虎口震麻,右手完全使不上力了。
此时,另外几人的兵刃已经到了何九身侧,他那杆长戟有两丈多长,此时已无法顾及身侧,正所谓鞭长莫及。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空手接下这么多兵刃。
却见何九不慌不忙,将戟尖朝下,插进地面,身形一闪,已将杨麻子的钢鞭抢在手里。紧接着钢鞭回手一挥,便将攻向他自身的那些兵刃尽数击断。
长戟属长兵刃,钢鞭却属短兵刃,一长一短之间,招数、诀窍便大有不同。能精通其中一样便已十分不易,更不用说似他这般样样精熟了。
何九露了长兵刃、短兵刃和暗器、轻功四样功夫,已将所有人慑服。虽然山上有千余人,一起冲杀过来何九武艺再高也难幸免,但方才那几手功夫一露,三山的一众土匪人人胆寒,早已没有丝毫战意,只待束手就擒。
何九环顾众人,见人人面如死灰,目光枯槁。虽有花自芳等少数人犹有不忿之色,但也无法再行抵抗了。当下冷哼一声,手一松,把钢鞭丢在地上,伸手进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说道:“我家主人让我把这封信送来,望各位看后好自为之。”说着走过去,把书信放在聚义厅正当中的香案上,连兵刃也不顾,便即转身离开。
他此言一出,众皆骇然,眼见何九的武艺已经是这般超凡绝伦,但仍只以下人自居,那么他的主人岂非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大金鱼性子最急,伸手抢过桌上书信,见封皮上写着“花寨主、杨寨主、金寨主共启,司徒诚拜上。”一行字,字体虽不甚美观,但朴实刚健、气势汹汹,颇似武人手笔。
大金鱼拿过信来以后才想起自己不识字,更看不出书法的好坏,但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他恼恨杨麻子挂记他妹妹,又想起他也不识字,便把书信塞到杨麻子面前,成心让他出丑,说道:“麻子,这是写给你的。”
杨麻子自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大金鱼心怀不善,但眼前武艺上已经吃了败仗,文采上不能再吃亏。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对着封皮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鉴赏一番,道:“这几个字写的还是略有可观之处,只可惜……”大金鱼追问道:“可惜什么?”杨麻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可惜……可惜都是黑的。”
花自芳也走过来,不理他两人混闹,看了一眼封皮,道:“这上面让我们三人共启,那是写给我们三个的了,写信的应当就是何九的主人,他自称叫司徒诚。”
大金鱼听了不由得皱眉道:“司徒诚是什么人?俺在江湖上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杨麻子道:“但他既然能让何九这样的人物都甘心低头,恐怕也是个狠角色。”
花自芳道:“在这里猜测也是无用,把信拆开吧。”
大金鱼依言把信拆开,将里面的信抽了出来,递给花自芳。花自芳接过信来看,杨麻子也凑头过去看,大金鱼虽不识字,但见杨麻子过去看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去,便也凑了过去。
却见花自芳对着那封信,越看越气,捏着信的手都忍不住发抖,喝到:“当真欺人太甚!”说着就把信撕成碎片。杨麻子兀自在摇头晃脑的道:“唉,好好的一幅字怎么撕了,可惜,可惜。”大金鱼故意问道:“麻兄,但不知那幅字好在哪里?”杨麻子道:“嗯……这个……好就好在它,它全是黑的……”
小金鱼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底细,也不去理他们,自问花自芳道:“花寨主,那信上说什么?”花自芳气得浑身发抖,道:“他让我们所有人都接受招安,还有……”她话没说完,杨麻子便道:“这敢情倒好,反正左右是打不过,若不接受招安,咱们众兄弟哪个人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招安怎么也比丢了小命强不是?”
大金鱼也道:“正是,虽然这麻子一贯说话如同放屁,但这一句却有些道理。眼见何九爪子那么硬,咱们是无论如何碰不过他,与其被一锅端了,倒不如投降官府,起码能活下来。”
只有小金鱼虽然也在土匪群里长大,但却终究是年轻女孩,心思较细,从花自芳的神情中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当下低声询问道:“花姐姐,信上还说了什么?”
花自芳见她变了称呼,便知道她已经猜出一二,便也不再隐瞒,低声说道:“那司徒诚好不无礼,他让我嫁给他做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