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娅扶着护栏,再次看向了白骨坑,感慨地说道:“我一直相信,无论人心多么险恶,光明神都会赐下和平的希望。但克鲁尔似乎是被诅咒的土地,在这里生存似乎就意味着杀戮。所以我向光明神许了愿,如果他能让这两人都活下来,就意味着他会打破这个诅咒!”
兰特看到萊娅恢复了信心,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这样才对,虽然我不认同你这些愚蠢的想法。但你可不能轻易放弃,要把自己的原则坚持到底,不然这就不是你了。”
兰特这话有悖他的立场,让萊娅心里一暖。但她没高兴多久,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小虎,你说那个装死的殇族人会怎么样?”
“不好说。”兰特皱了皱眉,见萊娅问起这个问题,隐隐觉得不妙。
“为什么呢?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吗?”
兰特眼珠转了一下,考虑要不要如实回答,却被萊娅给识破了他的心思。
“小虎,你又想骗我了。求求你,告诉我实话吧。”
兰特脸上有些无奈,萊娅在不该精明的时候,偏偏变得这么精明。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他索性将自己的猜测直说了。
“据我看,有点难。那个殇族人也是挺大胆的,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玩装死。如果不是你观察得比较仔细,我还真想不到他会这么干。只是他最后还是活不下来的。”
萊娅见兰特说得这么恐怖,心里不由一惊,连忙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本应是个死人了,不可能再留在部落生活,装死的事情若被发现,肯定会死。但我从井族人那里打听到,有火种的部落里,族人若是长期离开部落,便会因诅咒全身溃烂而亡,”兰特越说越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便对萊娅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兰特的担忧终于成真了,萊娅没有动身,而是怯生生地提出了一个请求:“对不起,小虎。我……想去帮那个殇族人。”
见萊娅这么关心这个殇族少年,兰特心里突然有些吃味,回答的口气也有些不善。
“好啊,那我们去请求这些野蛮人放了他,看看他们会不会同意。”
萊娅听出了兰特的不悦,稍稍垂下了头,声音也放小了。
“小虎,我知道这很危险,我没想让你同去。我可以自己去找那个殇族人,哪怕不能帮他把源印解除,也可以为他治疗一下伤口,免得他死于感染。”
“你疯了!”兰特见萊娅这么认真,顿时开始着急了,“笨蛋,你别以为殇部落内部和这里一样防备松懈。如果是夜晚,我还敢勉强一试。光天化日之下,就是我都不敢潜入里面,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和送死一样!”
萊娅却没有因为兰特的话产生动摇,她对着兰特微微一笑,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小虎,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光明神会庇护我的。是你说的,我应该贯彻自己的信念。”
兰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抽烂,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蠢话?现在好了,萊娅的固执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连命都不要了。
“我是让你坚持自己的原则,但没有让你去送死!你可以去拯救千千万万的生命,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救不了的人?”
萊娅看着兰特,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有种感觉,若是能救出他,就能为这里带来和平,救出千千万万的生命,所以我宁愿冒险。”
兰特本来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反驳萊娅,但她看到萊娅那认真的表情,却突然有些心动。
兰特认识萊娅这么久,从没有过这种心动。她似乎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魔力,让全世界都因为她而黯然失色。他没能去反驳她,因为他不忍心破坏她的美丽。
“可是,这样你会死的。”
“若没有光明神的庇护,我不可能在神殿的追杀下存活。如果这次要将生命还给光明神,我也无怨无悔。你回去吧,我不想拖累你。谢谢你一直陪伴我,愿光明神赐福于你。”
兰特见说服萊娅无望,眼珠子便开始转动,想要趁萊娅不备将她打晕。至于怎么把她带走,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可是此刻的萊娅出奇地敏锐,直接道破了兰特心里的小算盘。
“小虎,我知道你在想着怎么阻止我做傻事。但如果我今天退缩了,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求求你,让我去吧。没有人能躲得过死亡,但至少我可以选择为何而死。”
兰特听到萊娅的话,心里突然被刺痛了。他一直觉得萊娅这么做很傻,但现在他却觉得傻的是他。
从前兰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老爸要做些两面不讨好的事,同时得罪了黑夜联盟和光明神殿两大势力,在整个大陆都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他更不懂,为什么他老爸四处留情,欠下一堆风流债,却不肯安分下来,和一个女人老老实实过日子。
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人如果活得不洒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兰特默念了一遍老爸的那句话——“一个不后悔的决定,胜过一个聪明的决定。”转瞬之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轻松地和萊娅开起了玩笑。
“笨蛋,遇到你算我倒霉,肯定是我那混账老爸欠了你爷爷的情,让我来还这份债。我不会阻止你的,但我要和你一起去。”
萊娅觉得兰特不会轻易放她走,正考虑着如何说服他,没想到兰特居然要和自己一起。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兰特,见他不像在哄骗自己,可还是拒绝了他。
“小虎,帮助那个殇族人,追求和平是我自己的心愿,不是你的。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拖你下水……”
“哼。”兰特对萊娅的说法嗤之以鼻,“笨蛋,我确实不在乎殇族人,也不在乎什么和平,但我在乎你,我不会破坏你的心愿,但更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的命是你救的,若不是你的治疗魔法还算管用,我已经死了好几次了。你敢把命还给光明神,我就敢把命还给你,不行吗?”
兰特这话一出,萊娅顿时哑口无言。他心里颇为得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真好,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帅,让萊娅都被镇住了,然而他会错意了。
萊娅一脸惊喜地伸手指向兰特身后,他顺势回过了头,才明白萊娅为何那么吃惊。
漫天乌云毫无征兆地从东面袭来,就像一支黑色的大军,转眼间便遮蔽了整个天空。随着一道惊雷,雨水从天而降,将地面与哨塔打得沙沙作响。
这场雨来得极不寻常,因为克鲁尔半岛的夏季非常干旱,连星星点点的雨水都很稀罕,更不要说这般乌云密布的倾盆大雨了。
在这样的阴暗环境下,兰特的暗影光幕如鱼得水。风雨的肆虐,也能掩盖他们的气味,潜入殇部落深处成为了可能。这场突如其来的及时雨,难道真的是光明神的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