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密的丛林之中,有井部族的许多分寨。这些分寨曾经处于半废弃状态,但灭族之战之后,井族人被迫迁徙,躲回这些远离河流的丛林,以抵挡殇族人的追杀。
丛林之中,井族人的陷阱如鱼得水,哪怕失去火种,依然不是殇族人可以轻易拿捏的。
阿德沃斯洪水之后,殇部落的威胁不在,但多了一个更有侵略性的四王子,于是井族人一直没能从这些丛林里出来。
井部族的猎杀派人丁凋零,全部聚集在第三分寨之中。来往的井族人中,不少面色发黄,有的甚至需要他人的搀扶,才能走得动路。
整个寨子被一种悲凉的气氛笼罩,许多人脸上都面带忧愁。
在一个大棚里面,有十余名井族的老弱病残,他们躺在干草之上,有两三名妇女在照看他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萊娅蹲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侧面,将他的皮衣掀开,露出了圆鼓鼓的肚皮。
小男孩的肚子不断抽搐,就像有老鼠在里面蹦跶一样,时不时鼓起一块,看上去极为骇人。他的表情也极为扭曲,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副景象,萊娅已经见怪不怪,挥动起她的魔杖,熟练地吟唱起治愈之光。相比痊愈术,治愈之光对疾病更为有效。
“光之精灵,请展现你的仁慈,医治一切的病痛吧!banifabanifadawanica......”
雪花般的光点降下,逐渐平复了下来。
“感觉好些了吗?”十几分钟后,萊娅结束了治疗,面容显得有些疲惫。
小男孩做起了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使劲点了点头,道:“好多了,一点也不痛了!谢谢神女。”
“你发病之前,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比如说接触了什么东西,或者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小男孩脸色一变,使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只要她问起病因,这些人就变得语焉不详。萊娅虽然很怀疑,但并没有勉强他。
“愿光明神克利西亚祝福你。”
有几名井族妇女负责在这照顾伤患,其中一人扶起了小男孩,将他带走了。小男孩离开之前,冲着萊娅作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一个人离开了,又有一老一少被送了过来,在妇女们的搀扶下,躺在了干草之上。
这种患者不少反增的情况,萊娅十分忧心,但这一个星期以来,她都没有弄明白病因和传染途径,找不到杜绝疾病的方法。
“咕呃——”一名躺在干草上的老年男子,突然蜷起了身子,朝身边大吐特吐。萊娅见状,赶紧起身跑过去。突然站起让她的脑袋有些发昏,再加上空气中酸臭味的刺激,她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恶心感。
“呃——”萊娅强压了一下生理反应,止住了呕吐,但步子却有些虚浮,一旁的妇女赶紧将她扶住。
这个老年人的病情要比小孩严重,萊娅施展了整整半个小时治愈之光,他的面色才舒展开来,似乎说话还有些吃力。
“谢……”
“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愿光明神克利西亚祝福你,”萊娅虽然困得快睁不开眼了,但还是向旁边协助的妇女交代道,“这里气味不好,找两个人将他抬回去,记得给他喂药。”
两名妇女提来一个木棍和兽皮组合的担架,将老人放在上面,然后合力抬走了。这担架的制作方法,他们早两年就从约贝尔人那里学到了。
“还有没有病情较重的?”萊娅缓缓站了起来,使劲眯了眯眼,好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在她给老人治疗的时候,似乎病人数量又多了。
“没有特别严重的,神女大人,你要不要休息一会?”一名井族妇女扶住了萊娅。
萊娅沉默了一下,昨晚这里还有两三名病人,她想把病人治疗完再休息,不想病人越来越多,她已经一宿没睡了。
“好吧。”萊娅咬了咬嘴唇,收起了魔杖。看到地上那些患者期待的眼神,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她已经撑到极限了。
“那我们扶神女你回去休息。”两名妇女一左一右扶住了萊娅。
“不用了,”萊娅推辞道,“你们辛苦了那么久,还要送这十几个人回家,不用陪我了。”
“这可不行,寨主说了,为了你的安全,至少要一个人护送你离开。”妇女的语气非常坚决。
萊娅叹了口气,同意了妇女的要求。
这种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动作,也就萊娅能忍受得了。换个脾气差点的,过来帮忙还受到这样的防备,早就甩手不干了。
虽然井族人很吝啬,没有给萊娅准备什么报酬,但基本的食宿还是有提供的。在妇女的搀扶下,萊娅慢慢在寨子里穿行。
在附近的一间屋子边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小脑袋,看样子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萊娅原本以为这只是出于好奇的打量,不想这个赤着上身、身子干瘦的小男孩突然钻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木勺,冷不防地朝萊娅一挥,一勺黑褐色的黏稠液体从空中抛了过来。
妇女反应很快,护着面部挡在萊娅身前,但身上难免溅到了一些液体。
“井列,别跑!看我不揍死你!”妇女闻到那股粪水味,顿时怒了,朝还在扮鬼脸的小男孩冲了过去。
小男孩丢下木勺,转身就跑。两人在房屋之间追逐,脚步声音越来越远,很快便听不见了。
萊娅怔怔站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做任何冒犯井族人的事情,为何那个小男孩要这样恶作剧?
她还没回过神来,侧后方又现了跑动声,回头一看,只见另一个男孩朝她冲了过来。
这个孩子年纪不大,上身和脸蛋就像一大一小两个球,看上去肉呼呼的。萊娅太过困倦,对于他的冲撞,根本无从反应。
眼见小胖子就要撞上来,一道强光从萊娅面前扫过,小胖子顿时失去了意识,脱力倒在了地上。
萊娅转身看去,惊讶地看向马卡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穿着白色铠甲的马卡斯,从远处走了过来。
“跟着你一会了,”马卡斯将双手剑插回剑鞘,见萊娅望向了地上那个小胖子,又补充道,“放心吧,我有分寸,晕过去而已。”
萊娅将小胖子翻了过来,见他确实不像有事,又看向了马卡斯。
“你在诱杀派那边打听到什么吗?”
“没有。”马卡斯说罢,觉得自己说得太笼统,便又补充道,“他们明显知道什么,但不肯说。“
萊娅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望向地上的小胖子。
“帮忙带上他,我总觉得,他或许是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