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继往门口望去，气喘吁吁的女孩是新村民里的一名学生，名叫苍月，年纪与雨蝶相似，已有少女的韵味，只是没有那种大部落的气质，身材稍显干巴憔悴。

“慢慢说，怎么了？”

苍月缓了口气道：“我哥他……和神使吵得很厉害，你快去劝劝他们。”

殇继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还留在希拉德村的神殿骑士，唯有哈格罗夫一人了。他脾气温和，处事圆滑，难以想象会和别人吵起来。

这样说来，问题很可能出在苍月的哥哥苍武身上，他是新村民中的首领，在刚加入时，还和比风斗过一段舞，所以殇继对他有些印象。

“为什么会吵起来？”

“我也不知道……”苍月忧心忡忡地说道，“刚才我带吉卡老师去找我哥，想商量关于我们上课的安排，找到我哥时，他已经和神使吵起来了。吉卡老师在劝阻他们，并让我过来找你帮忙。”

在孩子中颇有亲和力的吉卡，虽然掌握了法术位施法，却没有被派去妖灵秘林，而是被留在了希拉德村教新村民的孩子，为他们打下学习魔法的基础。

“这种事情，他们自己处理就好了，为什么要找卡尔？”夜灵不满的声音响起，望向苍月的目光，颇有几分敌意。

殇继苦笑了一下，夜灵对于所有接近他的雌性动物，都是这种态度。哈格罗夫和苍武的事情，确实也轮不到他来插手，于是附和道：“是啊，我过去又能做什么呢？”

“卡尔老师，求求你了，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想要留在这里，所以……”苍月可怜巴巴地恳求道。

殇继明白她的意思，她害怕苍武和哈格罗夫闹翻，他们这群新村民被迫离开希拉德村。而在他们这些孩子的心中，殇继的形象被渲染得无所不能，也难怪她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好吧，带我过去吧。”

既然苍月这么请求了，那他也只能以分院副院长的身份，过去管上一管了。

“卡尔哥哥，不要丢下我！”夜灵见状，赶紧扔下了木盆，跟了上去，并刻意插在了殇继和苍月的中间。

哈格罗夫与新村民发生争执的地点，在村子里新拓张出来的区域里。

殇继三人顺着喧嚷声找了过去，远远看见二十多名新老村民零散围成一圈。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哈格罗夫与苍武四目相瞪，而井仇在他们中间进行调停。

人群之中，有一名叫波夏的学生，年纪只比巴克寒略大一些。听到脚步声后，他睡意朦胧地回过了头，分辨出来人是殇继，便笨拙地小跑过去迎接。

“卡尔老师，你来啦！”

殇继低头看向他询问道：“波夏，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波夏一脸迷糊的眨了眨眼，弱弱地回答道，“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在村里，波夏是出了名的糊涂虫。学过的东西没一会就忘了，是最没希望学会法术位施法的学生之一。他会这样回答，殇继也没有感到意外。

“你们别过去了，在这里等我。”殇继打消了询问其他人的念头，向夜灵和苍月交代了一声后，直接穿过了人群，走到苍武面前。

“出什么事了？”

面红耳赤的苍武见殇继突然靠近，表现出一脸敌意，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谁？”

井仇看到殇继，不由松了一口气，为他介绍道：“这是卡尔老师，村里最好的魔法老师。”

听到这个名字，苍武稍微放尊重了一些，望向身边用土堆出来的简陋六边形祭坛，大小和殇继屋里接近报废的共鸣法阵差不多。

祭坛的中央，有一堆碎木块，以及一个木制托盘。从那些碎木块的形状和纹路，隐约可以看出它原先是个神像。

苍武指着那堆碎木块，冷哼了一声道：“哼，我们好不容易造好的卡伊罗娜神像，被他砸碎了。”

“卡伊罗娜”是克鲁尔语里“正中靶心”的意思，也是狩猎女神的名字。而“他”指的自然是哈格罗夫了。

殇继闻言，观察了一下哈格罗夫，见他右手关节有些红肿，看来确是他一拳轰碎神像无疑了。这种冲动的作风，不太像他的为人，让殇继不由有些疑惑。

“哈格罗夫，你为什么要砸碎人家的神像？”

哈格罗夫一脸阴沉，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和他们强调过了，在希拉德村里，除了光明神外，不可以祭拜别神。”

殇继愣了一下，他来到希拉德村时，没人告诉过他这件事，或许是忘记了。他没有纠结这些，而是转向苍武问道：“你知道这个规定吗？”

苍武紧咬牙关，死死盯着哈格罗夫，没有说话，显然他是知道的。

这时，围观的老村民里，走出了一名男子，为苍武辩解道：“神使，卡尔老师，苍武违反规定祭拜卡伊罗娜，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我们的狩猎有更多收获。”

“祭拜这些邪神，不会带来什么好事！”哈格罗夫怒气冲冲地反驳道。

“不准对卡伊罗娜不敬！”苍武的手捏成了拳头，愤愤然反驳道，“难道你想让我们因为没有猎物饿死吗？”

殇继见场面闹得这么僵，已经有些后悔趟这趟浑水了。但看在哈格罗夫平日对他不薄的份上，他没有选择一走了之。

“神使，苍武，你们都冷静一些。”井仇连忙劝阻道。

“冷静？你叫我怎样冷静！”哈格罗夫的语气越发激动，“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他居然要公然在村里杀婴献祭！”

殇继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苍武便向他咆哮道：“我杀的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力阻止！”

苍武咆哮之后，人群里响起了婴儿的哭声。殇继循声望去，见一名妇人轻拍着哭泣婴儿的后背，看样子约莫还不到一岁。

“那是苍武的妻子和孩子。”井仇小声地向他解释道。

与此同时，周围的村民也议论了起来。

“苍武忍痛献出自己的孩子，神使还这样对他，有些过分了。”

“是啊，苍武又没有逼迫其他人献出孩子，神使也管得太宽了。”

“他也没拒绝向光明神供奉，只是想一并敬拜卡伊罗娜罢了。”

“这样得罪卡伊罗娜，我们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啊……”

村民之中，不拘新人老人，都隐隐表现出支持苍武的意思。

“够了！”听到这些议论声，哈格罗夫的脸上露出了杀意，高声喝止道：“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光明神的势力范围，不允许祭祀其他神明，更不允许这种黑暗的祭祀仪式！再有违反者，死！”

“好哇，我还非得祭祀卡伊罗娜不可，你要敢动手，看看是谁杀谁！”苍武的怒气也上来了，双手捏成了拳头，针锋相对地挑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