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学这天,唐宁一大早便爬起来,匆匆忙忙洗漱完,跑去公告栏看分班信息。凭借着天生娇小的身板优势,唐宁轻而易举的穿过公告栏前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人圈,挤到最前面。沿着名单信息挨个儿找过去,直到终于在高二(三)班的学生信息表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唐宁悬了整整一个暑假的心才终于放回到肚子里。
这整整一个暑假,唐宁都在纠结自己于没有写留言条的事情,眼下总算是有了满意的结局,不管是上天的安排也好,是侥幸的巧合也好,心愿终归是达成了。
确定好分班信息,又办完住宿、登记等手续,便一切都完事儿了,吃过晚饭后,唐宁收拾好一些常用课本和学习用具拿到(三)班教室。(三)班的教室在最顶层,而(十三)班在最底层,唐宁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样也许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这样也许就能快点忘掉了……
挑好座位,收拾完了东西,剩下的时间便闲着。高中不像初中,没有什么寒假作业暑假作业之类的要补。唐宁看了看周围的同学,想聊会天儿之类的,不过基本上都是些新人,自己一个也不认识。这次(十三)班选择文科的除了唐宁外,还有几个同学,方宇跟唐宁一样分到了(三)班,不过这会儿还没来,唐宁连个说话的熟人也没有。眼下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一会儿,先前忙来忙去的有点疲劳,这会停下来了顿觉困乏。唐宁先前暑假在家都有睡午觉,今天太忙没睡成,觉着这会儿正好补一觉,便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许是真疲累,加上夏日闷热,唐宁一觉昏睡到晚自习上课。
“哎哎~醒醒~”一双手摇了摇唐宁的胳膊。
唐宁是被沈力叫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抬起头一看四周,教室里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黑压压一片,此刻周围一圈的同学都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唐宁感觉这一觉像睡了一个世纪,醒来就黑压压一片人在你周围,还略带惊奇的盯着你。唐宁有点懵——难道是没见过同学睡觉?还是说,没见过老师叫醒睡觉的同学?
唐宁抹了一把脸,强力让自己清醒清醒。
“晚自习了,看看书什么的,别睡觉~”沈老师在旁边低声说道。
“哦好……”唐宁脸一红,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乖乖低头拿出书来。
不多久晚自习的铃声便响了,翻看着以前发下来的课本,教室里有些喧闹,但唐宁心里平静而安宁。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做完,摆在自己面前的,终于是自己想要走的那条路,她不需要再做选择,仅仅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而一切过去的人和事,就让它如烟一般轻轻散去。
……
新的生活,唐宁过得很是松快惬意。对于能过分到沈老师班上这事,唐宁一直都觉得有些侥幸加巧合在里面,以至于久久之后心中都还在窃喜。直到后来某天听同寝的女班长张澜透露,唐宁才知道,原来这次的分班除了文科成绩前三名的人比较特殊外,其他的人完全是随机的,至于前三名,则是两个老师抓阄决定的,第二名和第三名组合在一起为一个阄,第一名独为一个,而唐宁作为第一名,其实最先是被黄闵抓中的,至于为什么最后到了(三)班,张澜对唐宁说的原话是“沈老师用第二名和第三名跟黄老师换的你……”
虽然不能确定这是真是假,但唐宁心里更愿意去相信这是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从心底里相信沈老师就是对自己这么好,愿意以二换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出于对她的欣赏,也许是出于答应过她的承诺,不管是哪一种,唐宁心里都觉得很温暖。实际上,她才是失信的那一个,或许沈老师有向学校询问过留言条的事,却发现她没有写……唐宁心里一直觉得愧疚,但也暗暗下决心,要认真学习,最好把第二名和第三名甩得远远儿的,让他觉得换得值得,如此才不辜负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除此之外,这次分班,还有一件事是唐宁始料未及的,就是吕敏也选了文科班。吕敏和唐宁之间,从成为同学的第一天开始,彼此之间似乎一直都存在着某种隐隐约约的较量。也许是以前初中在一个班的时候,班上的女生就她们两个成绩比较拔尖,前几名大部分都是男生,只有两个女生,于是乎两个人之间总免不了在成绩上暗暗较劲。在初中阶段,唐宁很少有超过吕敏的时候,到了高中,不知怎的,唐宁的排名一直都是远远排在前面的,甚至是远远排在他们这一届一起考入思中的另外11名同学的前面。对于以前的唐宁来说,吕敏不止是自己学习上较量的对象,或许还有其他地方,比如周林……对这种长久以来的对峙状态,唐宁是真的累了,也倦了,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去了文科,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出于想解脱,只是没想到,吕敏也选择了文科。唐宁要选择文科的事情,几个初中来的老同学基本上一早就都知道,每当有人不解疑问,唐宁也只是一笑淡之,只说是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吕敏倒一直都是闷声的,所以直到分班结果出来了,唐宁才在另一个文科班的表单上看见她的名字。唐宁曾觉得,如果两个人没有学习上的竞争,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如今看来,这也许就是宿命,注定了两个人永远要做对手。至于做不做得成朋友,唐宁倒是不甚在意,反正她原本也没有多少朋友,多这一个少这一个的,于她来说也没有多大改变。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各门课程也开始步入正轨。沈力对这个得意门生很是上心,每逢大考小考,成绩下来之后,唐宁总能等来沈老师的约谈,谈的内容倒不是什么刻板严肃的批评总结,更多的是开导心结,舒缓压力。也许是知道唐宁过去的事情,沈力常常叮嘱她不要有过多的焦虑,偶尔也关心询问一下生活上有没有遇到问题,唯一的要求就是多到操场跑步,多做些课外活动。唐宁时常觉得,沈老师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人长得白净帅气阳光亲切不说,据班上八卦的同学讲,他在家里还包揽家务活,惹得一帮小姑娘们对师母是羡慕又嫉妒。对于沈力实打实的关心,唐宁心中感激自不必说,也将她当初的决心付诸了实践,每每考试成绩下来,她的分数往往都往往与第二三名之间隔着很长的差距。
转眼间,窗外的玉兰花开了又谢,一学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在新的一批高三学子迎来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后,唐宁也即将步入高三生活。
高三开学时间早早的提前,唐宁搬着大包小包的书去往高三年级的教学楼。高三的教学楼是独立的,与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遥遥相望。之前的两年里,往往晚自习结束即将要回寝室了,唐宁抬头总还能看到对面的大楼仍旧灯火通明,每每不由感慨高三的紧张与辛苦,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唐宁感觉得到背上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巨大压力。
搬完东西后,手上全是灰尘,唐宁准备去洗手间洗洗,刚走出教室,就撞见一个人——周林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唐宁,点了点头,然后从身旁走过。
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背影,唐宁有点疑惑和不敢相信,最后眼看着他进了(一)班的教室,怔了怔回过神,难道他从提高班出来了?
提高班里的人每年都会变动,按成绩排名进行调整,成绩下滑出线的人往往会被打下来。自从出了(十三)班后,唐宁基本上没太注意那边的情况,也渐渐的没再关注周林的事情,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被刷下来了,唐宁心里有点怪怪的,像是惋惜,又像是难过,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终归是希望他好的……
周林的出现或许像是一个意外,但唐宁清楚,这再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这一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唐宁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记得她是怎么把自己泡在书堆里、题海里,是怎么在耳边放着最大声的音乐,是怎么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才将这个人的影子变淡,变模糊,才能渐渐的不去想他,才能在偶尔遇见的时候能压制住自己的心跳……忘却一个人是很难,但一切都已经过来了,唐宁知道,一切都不会回去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忘掉这个人,虽然再次碰见时还是会震惊无措,虽然还是会为他感到难过,但是——“周林,我终究已经决定要与你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