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黑夜伊始1
夜，美国时间十一点二十七分。
巨大的商运货船驶入纽约港。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郑浩然抓住差点被吹飞的遮阳帽，向驾驶位上的沈子清大声问道。
疾驰的摩托艇在海面荡起近一米高的海浪。海风刮在脸上生疼，一张口就被灌满了咸腥的水汽。
“啊？！”耳边是呼呼风声的沈子清只能听到自己副官的几个破碎的音节，“担心什么啊？！”
听不清声音的沈子清大声喊着，“把船停进码头这种麻烦的事……”
再次提升的速度令他的声音像是要撕裂这一片海岸，“交给船长就行了——！！”
——我来了！哥！
墨唯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华国帝都军政世家——墨家，唯一的继承人。
华国副总长、帝都军事总司令兼防空部司令墨铮的长孙。父亲是前特警队队长兼前国防部参谋。
这是一个一出生就被冠以军人头衔，一出生就被父辈定死在“守卫祖国”这个终身目标，无法根据自己意愿行动的傀儡。
这是在见到墨唯理之前，听到许多关于这位“长官”传言的郑浩然对他的评价。
而事实呢？
沈子清掀开军绿色的幕帘，郑浩然落在他半步远的身后跟了进去。
沈子清面向为首的那人，中指抵上自己太阳穴边的发梢，行了个军礼，“res0021任务特别支援队，沈子清向您报道！”
郑浩然也赶紧行礼。
“嗯。”墨唯理看着这个许久不见的表弟半眯起眼，“欢迎。”
沈子清放下手，眼中跳跃着终于见到自己仰慕已久的兄长的欣喜。
沈子清按下心中的激动，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仲舟呢？还有额……墨皓白呢？”
墨唯理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沈子清对他十分敬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仲舟总是不对盘，或者说是沈子清单方面看不爽仲舟，每次争端都是由他挑起，最后吃瘪的却往往还是沈子清自己。尽管这样他却还是乐此不疲。墨唯理是真的不太懂为什么自己表弟要上赶着找怼。
“仲舟去收集物资了，白在华人区等通知，方便引导民众。”
“这样……那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虽然很高兴两个碍眼的家伙都不在这里，但还记得自己任务的沈子清向墨唯理问道。
“船靠岸了吧？”
“是的。”虽然他们提前来与墨唯理会和，但照这个时间来看货运船已经停岸了。
“走吧，”墨唯理示意金鑫跟上，“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
依据手中的各种图纸，以及墨唯理的解释，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金鑫，虽然了解这确实是相当关键的工作，但有些不满自己要做的只是制造武器这样的后勤。
……这样的想法在墨唯理命令船员打开一箱集装箱后马上破灭了。
40gp的蓝色金属箱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工型钢。
这一船的集装箱……
别告诉他都是钢啊……
金鑫有些绝望。
要真是这样的话……
他可能会因为精神力枯竭而死掉的吧？……
像是知道金鑫在想什么，墨唯理说道，“你负责的是制造枪支零件以及子弹的工作。样品在那里，”他指了指前来的船长和船员手中漆黑的长物，“你需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制造武器，其余安装的塑料和木制品在另外的集装箱里，组装的工作麻烦了。”
最后一句是墨唯理向其余的船员说道。
“明白！”
“编号37hp28，金鑫，你的工作是我们能否令更多人活下来的关键，”墨唯理按上他的肩膀，“虽然这个任务重复且枯燥，但是武器这种东西，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生存的依靠。”
金鑫错觉肩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对面的男人眼中仿佛有着魔力，令人不自觉地按照他说的做。
“既然你承诺忠于华国，那么还剩三个小时二十分钟，就交给你了。”
恍然背负起多少人性命的金鑫，向墨唯理行了军礼，满身朋克装束在他郑重的神色中却不显得违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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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如果一个孩子告诉你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你要怎么办？
对此，罗一心的回答是：
“啊……真是……难以置信。”
罗一心正抱着顾叶涵坐在暗棕色会议桌旁的主位上，她整理着小女孩鬓角的一缕头发并将它编成辫子。得到这个消息后，只当这是女孩精心准备的玩笑，漫不经心地总结道。
让没有末世记忆的普通人相信这件事，顾叶涵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
顾叶涵没有说话，在罗一心惊讶的目光中，她将手伸向了椭圆形的会议桌。指尖触碰到木质长桌的一瞬间，可供三十人开会的大型会议桌就消失在原地。
“空间，这是我的能力。”顾叶涵向震惊到失语的罗一心解释道。
“……哦呀呀……这可真是……”罗一心看着重新出现的长桌。对上顾叶涵淡然的神情，冷汗顺着她的额角落下，“……难以置信。”
这种超越常识的超自然力量，令罗一心不得不相信顾叶涵所说的。
空间是……用自己的能力重新开辟一个独立于我们生活的个体空间还是将现有的空间重叠将物体‘瞬移’到另外的特定位置？
这种从未见过的力量形式令罗一心感到好奇。
这个能力顾叶涵又是怎么得到的？这是可以无限使用还是会有限制条件？末日里的人也有可能觉醒这样的能力么？
“这样的能力，未来每个人都会有么？”如果是这样就必须先做好更多打算。
想起各种灾难小说里的设定，罗一心半阖上眼。
却没有想到顾叶涵瘫着脸，摇了摇头，“很少，只有天启者和他们各自的氏部和极少数实验体才有这样的能力。”还有那些拾尸鬼。
不过拾尸鬼的比起前面那些来说与其是废品，倒不如渣滓来得合适。
能力者向来对有能力，却依靠捡取同伴尸体，苟延残喘活下来的拾尸鬼采取歼灭政策。毕竟拾尸鬼会逐渐丧失自己作为“人”的一面，最终变成拿起武器对着同胞的敌人只是时间问题。
继承了未来记忆和那个人部分情感的顾叶涵对他们自然喜欢不起来。
是以，她也不愿意用“拾尸者”这三个字污染了罗一心的耳朵。
“这样……也就是说末日初期不会有太多这样的能力。”
见顾叶涵点头罗一心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什么天启者什么氏部也不想知道实验体经历了什么才能觉醒能力，这些目前来说暂时没有时间去纠结。既然初期没有太多可变因素，那就更应该抢占先机。
“还有三个小时是么？”
顾叶涵点头，向站起从文件柜里拿出两本笔记本和笔的罗一心说道，“时间可能有三十分钟左右的误差。”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半小时的时间？”罗一心将笔记本摊放在顾叶涵面前，“足够了。”
“能把末日里的注意事项——你说的‘怪物’的弱点之类的写下来么？”
顾叶涵点头，接过递来的圆珠笔。
罗一心打开隔间门，“栀子，阿凌进来一下。”
“栀子，通知各个部门的正副部长都过来一趟。”罗一心将刘凝芝推进广播室。
“突然这是怎么了？！”
刘凝芝半推半就地向广播室走去，忍不住询问道。
“等下会和你解释的，现在先按我说的做。”
“阿凌，”罗一心转身向左云凌，脸上是极少露出的严肃神色，“联系东子，让他过来……”
“不。”突然想起了什么，罗一心沉默了一瞬，“让他立刻去酒吧，囤多一些食物药品之类的东西。”
“一心姐！突然这是怎么了！？”左云凌手上开了扬声器的手机里传来陈成东咋咋呼呼的声音。
罗一心接过手机，“现在不好向你解释，但是先按照我说的做。”
如果这个孩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长期活动在地下街的陈成东、陈晓南等人在躲过了末世初期那些丧尸后，短时间里不会再有威胁。
只要清剿了地下街丧尸，那么那里反而是比地面更地方。
“陈成东，把手机给唐笠。”
罗一心低沉下来的声音令陈成东明白事情可能不会太简单。
“啊嗯……”
“有事说有屁放。”
罗一心也没有在意唐笠的不客气，只是说道，“去把我扔在地下贮藏间的东西拿出来，发给下面的人。”
“……”知道那些东西拿出来会引起多大动荡的唐笠不得不怀疑罗一心是不是脑子终于坏掉了？
“你认真的？”
“屁话。”罗一心笑骂了一句。
“……我知道了。”他不知道罗一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没理由坑他们。
“现在，可以说了吗？”刘凝芝播完广播，向挂断电话的罗一心问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罗一心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
“啊，是的，老萧，是我。”罗一心靠坐在办公椅上，转玩着手中的笔，笔尖点在空白的纸页上，留下蓝色的痕迹，“我们学校在办运动会这件事你知道吧？”
“啥？！电视上看到我了？！”
“……求别打趣我了。”罗一心捂脸，欲哭无泪，“找你是有正事的。”
“我们这边后勤补给预算不够，只能找你再进些东西了。”
“……先说好啊，我这边财政赤字有几个月了，而且之后还有交换生之类的。钱什么的只能过些日子给你了。”
一旁联系药商白行川的刘凝芝忍不住斜眼看她。
这家伙……空手套白狼么？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罗一心笑得眼都看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坐在布艺沙发上，眼前是能够将城市一览而尽的落地窗。萧航一手端着红酒杯，对电话线那端的人笑骂道。
“哎呀呀，不要说地这么难听嘛……”
耳边传来对面似是而非的抱怨。萧航晃了晃酒杯，猩红的液体流荡在透明的高脚杯里。他微抿一口，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带着致命的优雅。
“既然这样，就直接和你说吧，我这边忙着要货。”
萧航将红酒一口饮净，“行。”
听到他同意，对面立即发来了一张记满了各种东西的照片。
萧航默看着照片上的各项条目。
矿泉水一千一百五十箱，红牛两千五百二十箱，牛奶一千零三十箱，压缩饼干九百二十五箱，水果罐头、肉罐头各三千罐，巧克力、糖果各六百七十斤……
如果这些只是让萧航觉得，罗一心突然心血来潮，乘着运动会想要坑一把外校人的话，真正令他不得不想多的是下面这些。
军用帐篷四千顶，救生筏一千个，西瓜刀五万，户外匕手七万……
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刚才我的措辞全是漏洞，我有事瞒着你，快来问我，快来问我。”一样。
“一心，你老实和我讲一下，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不怪他这样问，比起他一个商人，有着社会上不知道多少条人脉路子的罗一心消息绝对比他灵通得多。
“哼哼哼——萧老板，你可是个商人。”
“我以为你要的这些东西足够了。”
“十多天前政府就开始动作了吧？我可不信你会没得到半点风声。”
萧航沉了沉眼色。确实，就在十三天前，省政府开始收集大量的建材，在偏远的市区围起了十多米高的厚墙。还将墙内人员全部清空，还有军队驻守。更是源源不断地向周边地区进购食物、水、药品之类的东西——与罗一心今天向他要的东西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而这样的建筑，z省各市区都有一处。
在没有站争的和平时代，政府这样大动干戈。作为白手起家的年轻商人，萧航不得不想得更多一些。
“风声是没有。”
听着耳边明显不相信的嗤笑声，萧航补充道，“但是我当兵的朋友让我多囤些东西，回家陪老妈。”
闻言，罗一心神色暗沉下来。
果然……
仅仅是顾叶涵的一面之词，她不可能直接就确信真的会有世界末日——即使顾叶涵展现出了超常的能力。但是现在依据萧航的说法，明显政府对末日知情，而且早有准备。
“……听他的吧，萧航。”罗一心沉默了一会儿，示意想要说话的刘凝芝噤声，勾起嘴角，不屑地笑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