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潭生刚来马戏团,总要熟悉熟悉环境,和老驯兽师及动物们相处一段时日,然后才能上节目。
可是自从上次雄狮发毛以后,老驯兽师对这头狮子就有些畏惧,生怕它再犯毛病。
他有意冷这头狮子几天,不料观众竟然闹场,非嚷嚷着要看这头最雄伟的狮子。
老板见状,便让老驯兽师带出雄狮。老驯兽师提出潭生一起上场。
潭生看了看老驯兽师祈求的目光,爽快地答应道:“可以,只是这头雄狮怕吵,让观众们不要喧哗。”
老板叮嘱报幕员上场说明情况,报幕员上场道:“接下来请大家观看驯狮表演,请大家保持安静!”
场下刚才好闹哄哄的一片,听说驯狮表演要开始了。大家都坐直了身子,期待着这些猛兽的进场。
老驯兽师带着潭生登了场,他们布置好舞台,便打开了铁门,只见一头又一头的狮子次第走进了表演舞台。
潭生看出老驯兽师的慌张,他走到身后,悄声说:“你尽管大胆表演,如果有异动,我会替下你的!”
老驯兽师感激地看了看潭生。
表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先是走圈展示,然后是登台表演,当驯兽师扬起鞭子,让众兽挨个直立的时候,那头最雄壮的狮子表现出不耐烦,竟然伸出前爪去扑挠鞭子。
潭生见了,抓起一团肉走了过去,他将肉丢进狮子的嘴巴,同时用手抚摸狮子的脖颈。狮子被抚弄的十分舒服。这时,他大喝一声,高举双手,狮子跟着直立了起来。
观众们给出雷鸣的掌声,掌声一起,所有的狮子都放下了前爪。老驯兽师准备下一个表演动作。潭生上前制止道:“狮子们疲累了,赶紧带回去吧!”
老驯兽师为难道:“可是表演时间不够啊?”
潭生环视了一下场里的狮子,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头道:“它留下!”
老驯兽师带着其他狮子下来场,只见潭生拉着剩下的这头小狮子说:“躺下!”
只见这头狮子乖乖地躺在了地上,潭生走上前,依偎着躺了下来,只见这头狮子竟然如同拍小儿一般,轻轻拍了拍潭生的肩膀。
潭生也轻轻拍了拍它,算是回应。随后说道:“翻身!”
只见这头狮子立刻翻转了身子,潭生也翻了个身,并将腿翘到了它的身上,狮子扭头看了看潭生,潭生轻轻拍了拍它的肚子。它竟然就让潭生将腿放在了它的身上。
这些表演虽然有趣,可是一点都不刺激,场上的观众发出了“嘘”声。
潭生叹气,他起身给狮子喂了几团生肉。悄悄附在狮子耳朵旁轻轻说了几句。
狮子竟然摇了摇头,他又喂了团肉,狮子这才点了点头。
待它吃完,只见潭生用手掌师范道:“张开!”
小狮子摆了摆头,慢慢张开了狮嘴。潭生看了看,慢慢将头伸了进去。场下的观众都看呆了,一时场下雅雀无声。
潭生将头放入狮嘴,一会儿后,这才抽出脑袋,随手又给狮子丢了团肉。
狮子叼住生肉,埋头吃了起来。
观众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全场掌声雷动。
潭生看了看狮子,见它有些烦躁,赶紧鞠个躬,将狮子带离了表演场。
驯兽表演后就是杂技演员登场,安贞今天虽然化了妆,穿上了表演服,潭生却没有让她上场。
安贞无聊地坐在化妆间。
潭生下场后,说道:“你今天的表演服有点暴露,不适宜登场。我已经定下了裤装,等服装到了,你就可以穿着登场了!”
安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表演服,镂空,光背,超短裙,确实有些暴露。“刚才老板还问我怎么不登场呢?!”
潭生道:“我看过很多驯兽表演的视频了,也有女助理裤装登场的。不妨碍表演效果!”
安贞见潭生表演结束,赶紧去换下了演出服。从更衣室出来,看见老驯兽师正在询问将头伸入狮嘴的技巧。
潭生看着老驯兽师道:“没有技巧,就是它愿意张开嘴,你将头伸进去就行。它不愿意张嘴,我也没法。”
老驯兽师斜眼看着潭生道:“哟,你还藏私啊?来来来,我请你喝酒,你教教我!”
潭生看见安贞出来,转头对老驯兽师道:“不是我藏私,实在是没的可教!”说完,拉着安贞离开。
老驯兽师看着潭生离开,自言自语道:“这还真是奇了!我养大的狮子,竟然像小孩一样听他的话。”
老驯兽师看见潭生的表演,心里十分羡慕。没有得到诀窍的他开始自己琢磨,他也开始尝试将头放入狮嘴。可是练习了一上午都失败了。还差点让狮子咬住自己的头。
老驯兽师蹲在一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阴招。他看了看最老的狮子,老板已经提出要淘汰它了。
老驯兽师看了看老弱的狮子,坏笑道:“反正也快没用了,索性就给你拔了牙,然后再表演张嘴伸头的节目!”
他唤来兽医,给老狮子打了麻药,然后拔除了它的牙齿。
兽医惊讶道:“没了牙齿,它怎么吃东西,怎么能活?”
老驯兽师道:“它老了,也快没用了。你快动手,明天我还要拉它上场呢!”
兽医摇着头干了活,拔完牙齿,很快就离开了。
老狮子从麻醉中醒来,疼得吼叫。它的叫声引来了潭生。
潭生看见地上的血污,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驯兽师得意道:“你不告诉我狮嘴伸头的窍门,我自己也有法子!明天,我就跟它表演这个狮嘴伸头!只要它肯张嘴,我的表演就成功了!我保证它永远也咬不到我了!”
老狮子看见潭生不断哀鸣,潭生上前查看后,怒道:“你拔了它的牙?!”
老驯兽师道:“它老了,老板已经要淘汰它了,牙齿总是要掉的,提前拔了也没什么!”
潭生生气地道:“你拔了它的牙,它疼得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何表演?!”
老驯兽师道:“今晚躺上一躺,明天一准就好了!一会儿我准备点细料。”
潭生心疼地轻轻抚摸老狮子,说道:“今晚把它给我照看,明日我配合你表演狮嘴伸头的节目,你就不要再折腾它了!”
老驯兽师道:“你早说这话,我何苦去折腾它?”说完,摇着皮鞭走开。
潭生暗骂道:“畜生不如的东西!”
潭生蹲下察看老狮子的伤情,它本来已经老弱,忽然又被拔了满嘴的牙,现下已经命悬一线了。
潭生立刻给老板打了电话,说了这头老狮子的情况。老板叹气道:“本来还准备卖给动物园的,现在既然不中用了,你就看着办吧!”
收起电话,潭生又看了看老狮子。它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草原之王的威风。
潭生自己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黑暗森林里,那些猛兽一旦体弱就会被年轻力壮的雄狮替代,很少会有老弱而死的情况。
像这样守在老狮子身边,看着它逝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老狮子疲累,瘫软在地上,偶尔睁开眼睛看一看。
潭生探探狮子的脉息,也熬不过一个时辰了。虽然天色已晚,他还是留在了狮子的身边。直等到狮子没了气息,潭生这才起身离开。
因为看护狮子,错过了晚饭,潭生回屋喝了杯热水,准备出门找东西吃。这时安贞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吃晚饭的时候没看见你,我帮你要了一份饭菜。热在锅里,看你屋的灯亮了,这才端给你。”
潭生高兴地接过来道:“哎呀,这真是来得及时,我确实有些饿了!”潭生端过饭菜就狼吞虎咽起来。
安贞看他吃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事耽误了晚饭?”
潭生气哼哼地道:“那天杀的老王,想学狮嘴伸头的花样,我说没法教,他就去把老狮子的牙给拔了!这老狮子本来也活不了几天了,给他这么一折腾,今晚就走了!”
安贞听了道:“他折腾死了狮子,老板能饶了他?”
“老板还仰仗他驯兽呢,不会为了头老狮子开罪他。”潭生说。
“我今天在猛兽身边泡了一天,你今天做什么了?”潭生问道。
安贞苦着脸道:“我练了一天的功,压了一天的腿!我都说了,我是驯兽助理,不是杂技演员,不用练功!”
“可是人家说,驯兽助理也要压腿练功,否则不是白养着我们了吗?怎么办,拿了人家的工资,就得听他们的吩咐,我这一天的腿压下来,也疼得不行!”安贞说。
潭生道:“要不,你明天跟着我去驯兽?可是那边的气味可不太好闻!”
安贞道:“没事儿!别人吃得苦,我也吃得苦,压腿也没什么,据说就是开始的时候疼,等两天韧带拉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两人叽叽咕咕地说话,没留神就到了午夜,安贞一看时间,忙道:“哎呀,都这么晚了,我得走了!晚安,晚安!”
安贞匆匆跑开,潭生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看着安贞进了屋,亮起了灯,他这才起身关上了房门。说是房门,其实也就是个帐篷的门帘。
马戏团在外演出,哪里能住上单独的房间?都是住帐篷,如果能单独住一个帐篷,也就算是顶级待遇了!
潭生的驯兽技能突出,自然能得到单独住帐篷的待遇。安贞就没有这样好的条件了,她得和几个杂技演员一起住。
马戏团的杂技演员是很辛苦的,看着什么都不会的安贞,就因为是驯兽助理就拿了比她们还高的工资,自然有人眼热,话里话外就有些讥讽的意思。
安贞好强,不愿被人说,以后她们练功的时候,她便跟着一起去。
可是她们杂技演员都是童子功,打小练得杂技,哪里是安贞这样一个生手可以三两天赶上的呢?安贞每天都过得很憋屈。
潭生问清缘由后,拉着安贞到狮笼前,问道:“你怕它们吗?”
安贞道:“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
潭生关好栅栏的门,将狮子笼一一打开,狮子一头一头迈出了狮笼。
潭生将长鞭交到安贞的手上道:“你举着鞭子从它们面前走过。”
安贞举鞭走过,狮子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
只听潭生道:“扬鞭!”
安贞一扬鞭,几头狮子就都站立了起来。
安贞高兴地放下鞭子,狮子就都恢复了原状。
潭生道:“看见没有?你的工作是驯兽助理!下次哪个杂技演员再讥讽你,你就带到狮子笼前,放出头狮子让她驯!依我说,那功你也不要练了,反正用不上!”
安贞两眼放光道:“真的可以不用练?!好,那我回去说一下,这就来和你一起驯兽!”
“你和谁说一下?”潭生问道。
“哦,那些杂技演员里,那个叫丁玲玲的最凶悍,一直都是她组织练功的。我去和她说一声,以后我就不去练功了!”安贞喜滋滋地说。
潭生笑道:“你又不是杂技演员,根本就不归她管,你还听她训斥了几天,你也真行!”
安贞回头想了想道:“是哦,我又不是杂技演员,干嘛跟着练功呢?还练了好几天,疼得我眼泪都下来了!”
潭生道:“你要是能受得了这里的气味,你就每天过来跟我一起驯兽!”
安贞道:“刚来的时候,味儿是挺大。过一会儿,好像就没有那么臭了!”
安贞跟着潭生在动物身边忙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丁玲玲就说话了,“你这一天跑哪儿去啦?功也不练?!”
安贞道:“我是驯兽助理,又不是杂技演员。我今天去驯兽去了,驯兽师让我去的!”
丁玲玲撇了撇嘴道:“哼,什么驯兽助理?不就是动物表演的时候,上去扭一扭屁股吗?”
安贞猛回头盯着她道:“你行你上啊?!看那些老虎、狮子不活吞了你!”
安贞这几日都是逆来顺受的,这是她第一次回嘴。一下子就把姓丁的杂技演员给噎住了。
安贞乘胜追击道:“你们杂技演员不易,我们驯兽助理也不容易,谁也不要看轻谁!以后我都会去驯兽师身边做助理,不会跟着你们练功了。”
说完,安贞打水洗漱去了。
那几个杂技演员立刻围到了丁玲玲的身边,“哟,今天她的气焰这么高呀?谁借了胆子吧?”
“哼,驯兽助理也有一些高难度动作,不练功,她就等着吃瘪吧!”
安贞这么一闹,等于和这几个杂技演员撕开了脸皮,这之后住在一起就更别扭了。
帐篷里不好待,安贞就常去潭生那里待着。这天多聊了几句,不小心就搞到了半夜。安贞回去的时候,那几个杂技演员竟然扣上了门,安贞进不去。
丁玲玲说:“你回来做什么?直接住那边不是更好?都睡下了,没人给你开门!”
安贞还想再说两句,旁边已经有人在嚷嚷了,“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安贞咬了咬牙,没有再吭声。她出来聊天,什么也没拿,就是想去住旅馆,也没有身份证,没有钱。
这边的吵吵声,早引起了潭生的注意,看见安贞杵在门口,便走过去拉了回来。“你要是信得过我,以后你就住我这帐篷里,我保证不动你分毫!”
安贞骇然道:“胡说!咱俩,一男一女的,怎么能同住一个帐篷呢?”
潭生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今晚暂且在我这儿凑合一晚,明天咱们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