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浮云素      更新:2019-10-25 05:05      字数:3053

沙丘猫小炮弹似的冲进江观潮怀里,后者完全没有意识到猫主子蓬勃的怒气,见之惊喜非常:“橘猪!你终于来了!我等好久!”随后便将他瘫在地上,借日光细细打量,看他身上有无伤痕。

橘猪是江观潮云养的猫,某天忽然出现在他身旁。

当是时,猫柔软的腹部上有一道贯穿小半腹的划痕,似是被猛兽抓出来的,江观潮见之非常不忍,将猫带在身边细细照料,待伤好后,橘猪又主动溜走,不见踪影。

江观潮看猫不见了,也没有很伤心,只是有点惋惜,他知道汉代的猫和现代的猫不同,大多没有驯化,还保留着猛兽的习性,喜欢独来独往。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治疗过一次之后,他与沙丘猫竟然结下了不解之缘。之后这猫就好像认准了他似的,或几日一次,或几月一次出现在江观潮身边,每次都带伤,伤有大有小,譬如上次江观潮仔细翻看了沙丘猫的脚爪,才发现它有一指甲折断,可看见一若影若现的小血点。

猫指甲有血线一说,若是指甲剪狠了,便会连其深处的血管一起剪破,到时则会有血簌簌流出,猫也有痛感。

就不知今日,猫又受了什么伤。

……

江观潮仔细翻看,见还是老毛病,此时指甲缝中连小红点都不曾有,不过有一小尖爪子劈叉,他直接伸手将劈开来的指甲屑拽出来,很敷衍了事:“如此便好。”

“你这猪,倒越养越娇气了。”江观潮掂量一下,毫不留情地嘲笑。

沙丘猫张牙舞爪,伸出爪子,在空中挥舞,小肉垫还时不时抵在江观潮鼻子上。

朕娇气吗?朕可徒手抓野猪,一点也不娇气,要不是为了找你,朕何苦批了指甲,损害龙体?

江观潮被萌得心肝颤动:“饿不饿啊,等我忙完了,就给你找肉吃。”他还特意嘱咐,“不许吃酱,咸死你。”

他这猫很奇怪,江观潮以前就是爱猫之人,但凡有闲暇时光就会开视频云养猫,也会在小区中定点放猫粮。他素知猫与老虎出自同源,最喜欢吃生肉,蔬菜、咸的,除非那猫口味奇特,一般都是不吃的。

论理来说他这沙丘猫在沙漠中生活许久,应该是捕食活物的猛兽,谁知道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稻饭吃得喷香,酱舔得津津有味。

江观潮: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猫!

他直接把两大缸酱扛上小板车,随后手一捞,猫稳稳当当站在他的肩膀上:“走吧橘猪,我们做生意去。”

……

河东这里的是综合性市集,在综合大市场中又有专卖柳条编织之所的柳市,贩卖牛马的牛马市等地,江观潮熟门熟路在一地落脚,立块木板,板上只有一大字“醢”,旁书小字“醢一斗,直廿。”意思就是一斗酱,值二十钱。

这个价格不高也不低,但在百姓心中的醢为肉酱,此价就很低廉,江观潮自带小马扎,见暂时无人询价也不着急,慢悠悠逗弄橘猪。

橘猪扭头不看他,态度非常高冷。

他已经在这摆了几天摊,与周围的小商贩都混熟了,左边卖蒸饼的小贩伸脑袋,一脸好奇地打量沙丘猫说:“江郎,你这狸奴是从哪弄来的?”

江观潮笑说:“可不是我弄来的,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小商贩闻言更加惊讶,看向沙丘猫,眼带羡慕之色:“可真好,狸奴是抓硕鼠一把好手,家中若有一只,就再也不怕鼠患。”

“哎可惜小狸实在少了些,又大多野性难驯,不肯入家中住。”

他说:“你这狸是公是母,我大父家中有只公狸,若你这只是母的,便让他俩成一对,生窝小狸……”

话还没有说完,沙丘猫就出离地愤怒了,他从江观潮的肩膀上一跃而下,站在板车车头上,背部高高拱起,尾巴上的毛根根分明。

猫主子:大胆!你竟想让朕行、行那事!

他发出一声声娇媚的猫叫声:“喵喵喵喵喵!”

还好江观潮看得懂猫的肢体语言,赶忙把主子抱起来安抚:“恐怕不成,我家这狸也是公的,两只公的,怎能生窝小猫?”

卖蒸饼的小贩十分可惜。

……

与旁人聊了一会儿天后,终于有人到江观潮的摊贩前询价,来的是小娘子,看此人打扮,怕是新妇,她看了看写豆醢价格的木牌说:“此醢为何物所制?价如此之贱。”

周围人当时就懂了,这小娘子定是外地人,才会不知豆醢为何物,要知道江郎才至河东一旬有余,却已名动各郡。

江观潮说:“以豆面合之,加以盐做成,女郎可要尝尝?”他说,“买回去拌饭吃也是极好。”

女郎听说是豆子做的,原来已经有点想走,这年头豆子只有贫寒人才吃,她家素来吃麦面稻米,即便是买回去也无甚用处,但是见江观潮殷勤地洗干净筷子,盛情难却之下就吃了一口。

最开始她只感觉到了一点咸味,随即,这股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牙齿忍不住上下磨合,软糯的豆瓣被研磨开,香料与盐早就在研制的过程中充分深入豆瓣中,浓郁的豆味与咸香席卷她的口腔。

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都在诠释着“鲜美”二字,津液不受控制地从舌底涌现。

这、这股味道……

太好吃了吧!

女郎眼前一亮:“此醢味道甚是鲜美,若郎君不言,何人知其为豆所制。”随后又说,“豆醢可放多久?”

江观潮:“放在瓦罐中,以布蒙之,便是大半年也可放得。”

他人或许还不觉得,但会操持饭食的新妇最是知道酱的可贵之处,这年头相对其他朝代比较富庶,但生产力还是不够的,除非是贵族,桌上也就基础的饭食,菜是盐水煮煮,平淡无味,豆酱味美不说,又容易放,无论是用水稀释了做汤还是直接吃,都是一道好菜。

女郎说:“先来二斗。”随后又念念不舍问道,“郎君何时出摊卖此醢?”

江观潮却说:“待卖完这两缸,我便会向北走。”

女郎纠结了一下,觉得要不然还是多买点吧,但不管怎么说只能存放半年啊,哎,他们这怎么无人做豆醢?

江观潮仿佛能看出她在纠结什么一样,微笑说:“切勿担心,想来再过些时日,此豆醢就可传遍大江南北,届时女郎说不定也会做。”

……

大半日才过,豆醢缸又见底,江观潮去买了点豆子私盐,想回去后再制一批新酱,好到下一个城市卖。

他准备在过两天就离开河东。

他家的沙丘猫特别乖,沿途站在江观潮肩,稳稳当当。他的眼睛提溜提溜到处转,似乎在巡视集市情况,看民生凋蔽不凋蔽。

江观潮算了下今日收获,又沿途买只鸡,准备回去杀了给橘猪吃,鸡肝鸡心鸡胸对猫都好,生吃更佳!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家这猪,除非他坑蒙拐骗,下水是不愿吃的,而且还喜欢跟他抢烹得浓油赤酱的菜品,怪的要死。

沙丘猫:朕才不吃脏物!

他是只精贵的猫猫,必须要吃和人同等级的食物才行,要是是江观潮烹饪的就更好啦!

携鸡回家时,他还絮絮叨叨和沙丘猫说话:“橘猪,待做完这两缸酱之后我们就北行,在一地安定下来后,就再找些当地的老弱妇孺,传授做酱法。”他一个人特无聊,又没有人陪伴,所以有了什么打算,闲着没事干就喜欢跟猫说。

橘猪蒲扇似的大耳朵动动,转头看他。

“豆酱味道鲜美,又有盐分,做法简单,原料价格低廉,贫寒之家的百姓若食之,可减大笔开吃,也可不无盐淡吃。

“这酱要是传播开了,对百姓还是挺友好的。”

沙丘猫嗤之以鼻:呵、何止百姓,朕想得比你深远多了!

此酱除却民用,还可作为军粮,供给边关守将!以助我打击匈奴之大计!

哪里想到他才沾沾自喜给豆酱找了新用处,江观潮就看似不经意说:“先头让张骞把制作方法一同带回朝廷,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看出其妙用,哎,这物可适合当军粮了。”

沙丘猫:“……”

朕、朕早就想到了!

他十分恨铁不成钢地喵了一声:所以说,你这人,有能法,不仅关心百姓吃食,还会考虑边关将士,如此心怀天下,怎么就不到朕的碗里来呢!

朕就需要你这种有想法的铲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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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猪日记:朕的铲屎官胸无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