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空使力拔剑而起,带出些许青石碎片,他左肩扛着林夜,右手握着剑柄,剑身倾斜,剑尖指地,往华山住处奔去。在年轻一辈的武者中,林未空绝可算得上底子优秀,内力体力皆十分出色,平日里跨山越河如履平地,行动果敢迅速,今日背负着林夜和断水剑,竟颇费一番力气,比平常的步伐慢了一些,可见这断水剑的分量丝毫不比古铜色长戟轻。林未空动作迟疑一刻,似乎对这位相识不久的少年生出了更多欣赏和敬佩。
此时,背上的林夜内力耗尽,不省人事,双眉紧蹙,似乎还有几分痛苦。林未空明白这个时候需要赶紧回到住处,为林夜灌输真气,打通经脉,或可免除他的痛苦,便也不扭头看林夜,一声不吭,只一个劲儿地加紧脚步往前冲,直奔小屋。
到底是年轻体壮,即使背上有林夜和断水剑,林未空的脚程也只比平常慢了少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到了住处,用脚轻轻踢开屋门,把断水剑顺手搁在墙边,与此同时轻轻地把林夜放在了卧榻之上。
只见林夜面色惨白,像是累极了,比平日里倒多出了几分安静和英气。林未空顾不得休息,抬起双臂于胸前,做了一个向下按压的手势,想快速平复刚才奔波导致的气喘吁吁。只一下,他已经恢复了从容的样子,现下可以给林夜灌输真气了。
江湖人都知道,所谓灌输真气,专门针对运用内力过猛之后导致的气血两亏、经脉不畅。此疗伤大法,需要运气之人有极为深厚的内功,能控制住受伤之人体内混乱的气息,并且不被这些气息所压制。此外,运气之人需要有平和的心态,不可急功近利,强行突破,不然会被这些混乱的气息反噬,达不到疗伤的目的不说,反而会伤害到自己。更重要的事,疗伤期间,运气之人要集中十分的注意力,不能被周围的环境所干扰,并且要时刻注意受伤之人体内气息的变化,做到相机而动,随机应变。所以,灌输真气同时考验着运气之人的内力、毅力、耐心、智慧和勇气,不是一般武林中人都敢轻易尝试的。
这林未空显然并不怯阵,平复气息之后,马上紧闭屋门,轻轻扶起林夜,自己也盘坐在床头,着手为林夜疗伤。双臂一挥,左右手掌打开,顶在林夜的上背部,随即开始运用体内真气,手掌冒着热气,屋内的温度也逐渐升高。
林未空发觉这少年体内竟有一大一小两个气旋,即便是处于昏迷状态。那两个气旋扔在疯狂运转,自动恢复着枯竭的内力,内力的主人没有意识,无法将刚恢复的内力分别储藏,导致气息混乱,一时难以控制。“看来,疗伤需要一段时间了”,林未空这么想着,坐定,专注为林夜疗伤,为那正在快速恢复的内力寻找落脚点。
没想到,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林未空才把少年体内的气息捋顺抚平,将恢复的一众内力安置妥当。在这期间,林夜体内的气息三番五次发生变化,颇使运气之人感到棘棘手。还好,林未空注意力足够集中,且内力深厚,虽然费了些周折,也还是控制住了这些气息,没有被反噬。
眼看着疗伤就要收尾了,门外突然出现了脚步声,那人由远及近,就要走到门口了。眼看着疗伤就要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可林未空丝毫没有分神,大喝一声,双手手掌往前用力一推,掌前的少年受到这一重击,随即吐出一口鲜血,疗伤过程也旋即结束。
“啊,林夜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随着屋门被推开,夕阳的余晖照进来,逆光看去,走进来一个妙龄少女,举止沉稳大方,眼神里满是关切。林未空扭头看向屋门方向,原来是华山弟子赵依依。
“哦,不要紧,那是我为他灌输真气,打通经脉之后,他吐出的余血。阻塞已经清理,想必他没什么大碍了。”林未空一点都不像刚刚输送大量真气出体内的人,丝毫没有虚弱或者是气力不足的迹象。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林夜和我宋师伯比剑,内力耗尽,大伤元气,呜呼哀哉了呢。”一提到比剑,少女的语气就开始表现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感,用词也透着玩笑的意味。
一旁的林未空也不理会他,起身站定,把林夜放平,坐到旁边倒了一杯清茶,头也不抬,只问了一句:“你来看林夜,想必是前辈那边已无大碍了吧。”
赵依依如梦方醒,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一方面,是看看林夜情况如何,另一方面如果林夜醒了,定会问起宋师伯,她跑这一趟,好叫彼此都放心。毕竟只是友好比武,不能伤了双方的和气。
“嗯,我师伯内力深厚,经过风师伯的照顾,也没什么大碍了。”赵依依轻描淡写地说道。
林未空虽未应声,却也知道宋极峰伤势不轻。林夜最后一招,力道极重,他自己都虚空倒地,更何况是对面承受这一重击之人呢。不过,林未空只管喝茶,没有接话茬,算是照顾这姑娘的面子。
赵依依见来的目的已达到,便一声告辞,推门离开,静静的小屋,只余林夜平稳的呼吸声和林未空喝茶的声音。
林未空心想,林夜已无大概,想必待会儿就能醒来,再休息一两天,两个人就该启程了。这里毕竟是华山,他们俩是客人,在武林大会上出尽风头,撂倒了一片华山弟子,如今林夜还把人家师伯打倒了。虽说,华山门规森严,弟子们也都有很好的觉悟,但毕竟人心叵测,人多处是非多,还是不宜久留。更何况,二人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也应该着手布局下一步规划了。
榻上的林夜已然醒了,虽然还没有力气坐起来,但经过林未空的真气引导疗伤,却也短短时间内恢复了一半的内力,体力不足,但精神尚佳,到底是底子好。林夜明白自己伤得多重,而现在明显好了大半,内力恢复不少,体内经脉及用功法门也畅通无阻,便知道一定是林未空帮了大忙,忙抬手道谢。林未空微微还礼,只叮嘱林夜好好休息,自己则默默出去为二人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