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箫一身劲装，冷着一张脸开门出来。

当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凌紫玉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一副“没有想到会是你”的模样。

“凌将军，你，怎么来了？”

愣了好一会儿神，他才反应过来。

脸上本来蓄含的冷意，也消散了七八分。

凌紫玉抿了抿唇，道：“刚好回营，就顺便过来看看。”

“里面请！”景箫少有地露出了一丝笑。

凌紫玉抬起脚步，跨入了门中，史茂也紧紧地跟在身后。

刚才，忽然看到凌紫玉，太过惊讶，以至于他现在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史茂。

景箫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凌紫玉走入院中，目光随意地看了看。

院内的剑痕，比上一次来时，更深了。

“景箫，这些年，你一直都在练剑吗？”凌紫玉问。

“没什么事做，就练着玩玩了。”景箫一脸淡然道。

凌紫玉侧目看了他一眼，迈开步子，在院内随意走动，来到那面满是剑痕的墙之前，伸手在上边摸了摸，道：“你的剑法，又精进了不少啊！”

景箫笑道：“和之前差不了多少。”

笑得很淡，很平和，就像是一个很容易亲近的人。

这样的景箫，只有在凌紫玉面前才会出现。

反正，史茂平时是见不着的。

凌紫玉沿着墙壁，伸着手指，一路轻轻地触摸过去，像是在感受着剑痕中的剑意。

“你平时，除了睡觉吃饭，是不是都在练剑？”她轻轻地回眸，瞥了景箫一眼。

“只要没事做，我就拿剑练着玩了。”景箫还是一脸淡然的模样，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主要是太闲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太多的兴趣，所以也就只能练剑了。”

凌紫玉收回目光，面对着剑痕交错的墙壁，道：“可是，印象中，你以前并不着迷于练剑。”

她的语气，问得也很淡，就像是轻风拂过一样。

“以前啊……”他抬头，看着天空，眼里倒映着四月天的云彩，“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过去的那些事儿有时是那么的近，有时却又变得那么的远，就像是一切模糊了一样。”

他停顿下来，轻轻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突出，然后目光看向凌紫玉：“对于剑，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执着。”

只是，有一些事，促使我这样而已。

后面的话，只是响在他的心海，并没有真正说出来。

凌紫玉回头，与他对视。

他没有闪避，就这么对上了她的目光。

沉默片刻，她抿了抿唇，道：“景箫，我觉得，你变了。”

景箫瞳孔微微一缩，对于她的这句话似乎有些意外，但目光却依然对着她看。

他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他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问你一个事。”她并没有改变语气，但听的人却感觉到了其中的细微变化——有点纠结，却也有点儿冰冷。

“你问。”他眼神动了一下。

凌紫玉看着他，对着那张透着几分诚恳的脸庞，还有那双寂静的眸子，本要到嘴边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史茂出声了：“凌将军想问你，数日之前，你为什么打伤那几名来给你送礼的士兵，还一把火将礼烧了！”

他见凌紫玉犹豫，怕她问不出口，就抢着替她说了。

面对史茂突然的出声，景箫缓缓地转过了眼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将目光转回了凌紫玉身上，道：“你要问的，是这个吗？”

凌紫玉已经没有了选择，只得点了一下头。

“那天，我冲动了，我不该这样，实在抱歉！”他眼里光芒闪了一下，语气倒是显得无比的诚恳，“若是可以，我愿意去向他们道歉。”

他的这个回答，倒是让史茂颇感意外。

如果不是因为凌紫玉在这里，他所说的，可能就不会是这些话了——史茂这么觉得。

这个人，真特么心机！

史茂心中闪动着一股怒，却又不好释放出来。

毕竟，觉得景箫心机沉沉，也不过他的猜测而已。

凌紫玉在景箫脸上望了一下，眼波流转，道：“算啦，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我会去向他们说明的。”

“这怎么好？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说话之间，他看向史茂，“史将军，请带路吧。”

史茂呵呵一笑，眼含讥讽之意，道：“那天的礼，可是我送的，你居然就这么一把火将它烧了，还打伤了我的人！要道歉，怎么说也应该先跟我道歉才对！”

“原来，那天的礼，是史将军送的啊！”景箫一副浑不知情的样子。

“呵，难道那天，送礼的人没有跟你提起，是我送的吗？”史茂之所以没有亲自来，其实也有一种试探景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是如此过分，想想就可气。

“史将军，实在不好意思，当时我还真没注意他们有没有说过。可能是我当时有些累，心情又不怎么好，然后就没有听清楚的缘故吧。”景箫一脸抱歉地道。

“如果一切真如史将军所言，那么……”他行了一个歉礼，看上去倒是十分的真诚，“我现在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我拒绝接受你的道歉！”史茂把手一甩，内心的不满全然写在脸上。

“我相信，我的那些将士，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他接着道。

凌紫玉就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五味陈杂。

“史将军，你先出去，我有话与他单独说。”她开口道。

史茂转过头来，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终于还是道：“是！”

他终究还是不想违抗她的命令。

一个“是”字说出口之后，他又瞪了景箫一眼，这才出去。

然而，对他瞪来的眼神，景箫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待得史茂离开，凌紫玉这才走近了景箫一些，注视着他的面孔，温和着声音，道：“景箫，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事，才会……有时候……容易变得冲动？”

面对她看似关切的询问，景箫微微一愣。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得到她的关心了呢。

“怎么会，莫名死后，我就没有什么心事了。”他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莫名之死，已经差不多四年了吧？

也就相隔八天的距离，整整四年。

“可是，我总觉得你有什么心事。”凌紫玉眼里多了一丝担心。

在凌紫玉心中，景箫并没有史茂形容中的那么猖狂与险恶。

她只是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