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射狐和卫从容又观察了一会，确定女刺客已经不在，方才招来总管，要求他彻底盘查整个府里的治安，看哪个守门哪个岗位出现纰漏。

而此时，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也在同少皇秘议，虽然这次征伐己方是主力，但天皇是倡导者，料首辅等人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当时辛无病也曾提出异议被天皇驳回。先且按兵不动，看首辅等人下一步动作，如果首辅下一步不走得太狠，我们暂且可以配合，并寻找机会让军队摆脱首辅为首的文官集团的掌控。兵部尚书辛存睿以自己儿子金吾卫将军辛无病要履行宫中巡视职责为由，缺席了这次秘议。少皇便问道：“光禄大夫阮羡之呢，许久不见。”

礼部尚书连忙跪下，不敢隐瞒：“不孝子终日眠花宿柳，在青楼里逗留，辜负了圣上待他的一片苦心。”

少皇听了，半晌只摇摇头说：“知道了。”令大家退下了。

第二日，也是原本休朝的大年初一，天皇和少皇通过了首辅的提议，昭告天下将士遇袭的原因。天皇在朝廷上表示：将士们因为途中入住深山，误拆一个没有香火的庙宇，疑引来庙宇神灵惩罚，将士们所听到的并非龙吟之声，而是仙人之怒，现已交由天师择吉日，天皇和少皇一起举行祭天仪式，祈求天神宽恕并安抚将士，之后将择要员进行访查。安抚工作则落在永乐公主以及太子洗马卫从容身上，通政司少卿司徒射狐配合监察臣民，申诉文书，斟酌奖惩。

礼部负责典礼，并负责将所有信息整理成布告，张贴在神都的各个布告栏，告知各个老百姓。

听了这个含糊不清的决定，辛无病不以为难，又知必定如此。退朝时，特别在殿外等着坐轮椅徐徐前来的卫从容。

看到卫从容，辛无病比不上卫从容牙尖嘴利，又想不出什么话挤兑他，只低下头冷笑道：“哦，太子洗马，今日又洗了几匹马？”

卫从容回敬一笑：“天下马儿都可以洗，就是不洗金吾卫将军你的马。”

“没想到太子洗马还是有底线。”

“我没有，如果我有底线，就不会再此与你交谈了。”卫从容开心地笑。

辛无病被反将一军，脸若寒冰，话还没说完，司徒射狐过来，冷冷推开辛无病，推着卫从容走了。

司徒射狐说：“你生气啊？”

“如果我有那个力气，我早就站起来了。”

司徒射狐哈哈大笑：“走，我们换了便服去太真茶馆。”

茶馆一向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在茶馆很容易听到各种杂闻，百姓对宫廷事件的谈论。

司徒射狐换了紧腰窄袖的绯绿夹棉短衣，长裤，脚踏皮革长靴，便于活动，也衬得他英气勃勃。更让对面身披真羽鹤氅的卫从容显得更加贵气。

所有布告都贴出去了，大家议论纷纷。有些人抱着迟疑的态度，但这些将士们都奇惨，而且消失良久，无声无息一日到达神都，怎么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听说当时有龙吟之声！是不是又要变天？”一人细声道。

“不是说是仙人之怒吗？你不要命了？”

“谁知道是仙人之怒还是妖人之怒？明年可不是传说中的应运之年？”那人说。

“我听说通政司准备对将士们进行封口了？”那人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张小报。

这种小报原本在前朝盛行，建立新朝后严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近些年在神都又流行起来，人们茶余饭后就花两个铜板买来看，这小报多半借古讽今影射当下世间，不管朝廷要事或宫闱内闻都被写得香艳无比，反倒朝廷正式报告都没人看了，古往今来，人们总是倾向于相信扑风捉影又戏剧性的流言。朝廷查了很久，小报幕后主人特别谨慎神秘，没找出来，这两年事多，也就搁下了，只是不定期地突击收缴一番。

“总之又要拿钱封口了！哎，都是民脂民膏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些将士也可怜，一辈子都完了，赔点钱又有什么用。”

另外一个人听了也便点点头，心想如果是好一点的家庭也就罢了，但好一点的家庭又怎么会让孩子去出征，差一点的家庭，一家生计本已不易，又要照顾这样又瞎又哑的人一辈子，早晚心生怨气，以后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刑事案件，再说好好的汉子变成了终生残废，又要受一辈子气。也不知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生而为人，处处太苦。

卫从容也就向小二要了一份小报，看了看，笑道：“这里写的肥头大耳，贪赃枉法的就是你。”

司徒射弧笑了笑：“这倒提醒我了，于法，我需要再一次去核查所有将士，但我担忧他们为了免于被惩罚并不会说出实情。于礼……”

“于礼，你则应该遣派人手给每个将士发抚恤金。”卫从容接过他的话头，“但派谁去发放呢，你能确定此人会如实发放，不会像他们说的，贪赃枉法，私扣抚恤金？”

“这就是我一再强调，我朝必须重振道德纲纪的原因。”司徒射狐道。

“现在特事只能特办了，要不，你先派几个心腹去发放，并言明你将会随时抽查。这是第一要紧事，我估量大家也会收敛一点。”卫从容叹道。

司徒射狐说：“对了，上次我见了一个士兵，觉得他们的伤口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我觉得他们的眼睛不像是被器物伤害的……倒像是，像是被……”

卫从容转念一想，接口：“被啄的？”

司徒射弧点点头，两个人不禁骇然。饶是卫从容这样情绪不易波动的人都有点失声。半晌才说：“难道是三青鸟？”

“可三青鸟到底只是个传说……”一向严谨的司徒射狐有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