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玄机化为日月星辰,步罡踏斗以北斗七星轨迹为据,步七星之神,成阴阳之会。相传此术为大禹治水时所创,因此又叫做“禹步”。
步罡踏斗借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方位,再加中宫位置作为周旋之地,象征着天下九州。其步法往往先举左,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①
祝非星想起曾在师父书房里的《无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中看到过这种步法,“夫步罡者,飞天之精,蹑地之灵,运人之真,使三才合德,九气齐并,其九步象九灵万罡之祖也。”
眼前这些人,步法与禹步极其相似,但又并不完全相同。祝非星发现,他们都是先迈左足,再迈右足,再以右足并左足,走完这三步。
这分明实在倒行逆施!
他们的双臂还挥舞着奇怪的姿势,祝非星此时也看不出这样的古怪舞姿里有什么门道。可惜喻行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向来对这些稀奇古怪的方术很有研究。
他们疯疯癫癫地绕着圈,嘴巴一张一合,口中似是在叫喊什么,但周围却是一片静寂。
祝非星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什么无声的诡异电影。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影,祝非星注意到,这些人围着的确实是一团火光。火光之上,是一个悬空的高台,高台之上,坐着一个同样身披白衣的人。
那个人剧烈挣扎着,身子颤抖着,看上去痛苦而又扭曲。但四周好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把他紧紧束缚在那里,他无法挣脱。
他怕不是自愿坐在那里的,祝非星心想。
他的脸上并没有戴那种白色的面具,祝非星把目光聚焦到那个人身上,想从他身上寻找一些线索。
他没有头发,剃光的头颅隐隐映照着火光。整张脸被涂成了红色,脸上红色的液体还在往下滑落,以至于白色的衣襟上也沾染了大片的红色。
结合此情此景,祝非星觉得那些红色的液体不太像是掺了水的颜料,应该是血没错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
他一直痛苦地紧紧闭着眼睛,血水流到眼睛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祝非星缓缓凝视着他,纵使不庭山极其注重养生,祝非星视力保护的极好成功跻身不戴眼镜的大学生行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还是有些困难的。
可她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他慢慢安静下来,左右晃动着头颅,像是在感受什么。祝非星的心莫名悬了起来。
他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看向祝非星的方向。同时,祝非星终于想起了这种异样的熟悉感。
竟然是她!
是她!祝莹!
最初的震惊过后,祝非星觉得有些茫然。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祝莹?祝莹还活着,那么其他人呢?看起来祝莹活的也不怎么样,其他人又都如何了?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
祝莹满目赤红,配合脸上红色的血浆更显面目狰狞。她挣扎的更加用力,口中一直在大喊大叫什么,虽然祝非星听不到声音,但从剩下的那些白衣人的行动来看,祝莹这里应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一个看上去是头领模样的人快速上前,扔了一颗丹药在祝莹嘴里。祝非星猜想这应该是某种让人失声的丹药。
祝莹不再歇斯底里地叫喊,但看上去仍在呜咽着。她上半身被束缚得紧,便拼命挪动下肢,能够轻微摆动的腿脚一直努力指向祝非星的方向,眼睛也一直拼命转动,努力向那些人提醒着什么。
祝非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些白衣人似乎也察觉到祝莹的异样,正要转过身来查看。
祝非星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个时候被人发现的话将会死的十分惨烈,但被祝莹的出现震惊到的脑子还在发木,没有恢复正常的运转。
这时,她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嘴巴,她条件反射想向后击肘随后一个扫腿制服对方,然而对方先她一步掣住她的手肘。
祝非星没有多想张口咬在了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指上,那个人“啧”了一声,轻轻靠近她的耳边,“嘘,是我。”
祝非星现在脑子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了。
只知道她被那人揽过之后,两人掠上树梢迅速离开,现在已经到了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
树叶边冬日夜晚呼啸的风声终于将她唤醒,她回过神来时,傅识原正老神在在地靠着旁边的树干,笑着看她。
一轮圆月挂在深蓝的夜空上,流水般的月色穿过树干的枝丫,傅识原的眉目在这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祝非星曾以为自己跟他很熟,如果不是三年前那件事的话。
“师姐,三年不见,体重可沉了不少啊!”
傅识原先打破了这略微有些尴尬的沉默。
祝非星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起,只是干巴巴的接了一句,“谁是你师姐。”
傅识原勾起嘴角,面上挂的笑容似是自嘲。
“是啊,从始至终,你都从来没有成为过我的师姐。”
他不过是一个从来没有被承认过的人,被大家撇清关系的时候倒是都十分干脆利落。
“我不是那个意思……”祝非星有点恼恨自己今晚下降的智商。
“我知道。”傅识原笑笑。
老八在祝非星宽大的袖口里又不安分地动起来。祝非星无奈,一把抓出老八,略有嫌弃地捏住它的壳把它凑到傅识原跟前。
“祖宗,你还能不能活的有点骨气了!每次见到他比见到我还要热情!”
傅识原笑着接过老八,轻轻抚摸着它的背,“老八,好久不见!”
他随手摸了摸口袋,摸出几个山果,掰成几块,“以前的大草莓现在是没有了,这是我刚刚摘的果子,你要不要尝尝?”
老八欢快地舔了舔傅识原的掌心,又咬了一口果子,缓慢地咀嚼着。
傅识原十分满足,“老八乖,下次见面再请你吃大草莓!”
祝非星有一种千辛万苦供起来的祖宗跟着别人跑了的既视感,一脸嫉妒地看着眼前竟然十分和谐的画面。
“你……”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三年你去哪了?那些关于你的传言都是真的吗?
但祝非星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傅识原可能会给出的答案。
“你看到困在高台上那个人了吗?”祝非星决定还是先挑眼前的事询问一下。
“看到了。”
“那是……那是我表姐,在断月谷……你可能也见过吧。”
傅识原把手轻轻搭在祝非星肩膀上以示安抚,“断月谷的事……请节哀。”
“其实没什么好节哀的,我跟那些人又都不熟,我相信爷爷绝对不会有事的。祝莹,祝莹她都活着的话,爷爷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傅识原低下头,祝非星并没有发现他有些躲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