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十分为难地看着卢家国，他却说可以等到那时。他还说今天权当是订婚了，明天他就去选址建房。

陆燕欣也没当一回事，见母亲病情并不是很严重，第二天就悄然地走了。待她过年回去时，卢家国真的在建房，而且听说还是为了让母亲与她们姐妹住的。她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后来的三年里，她只回去过一次。

陆燕欣没有回去，可她家的条件却是越来越好，卢家国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也没有缠绕过陆燕欣，他在等着陆燕欣二十五岁的到来。

这不，陆燕欣今年已到二十五岁了，她再也逃不过去了。不过在此前，她也认命了，可不知怎的，近来却是心事重重，有点不舍离去。

没有任何人催她，她也想好了，就是有多么的不情愿，也是为了母亲和妹妹。这三年来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心动，或者让她坚定起来，勇敢背弃自己的承诺呢！

陆燕欣不再讲述自己的故事，她用吸管搅拌了一下杯里的芒果奶茜，又喝了一口。她平静了很多，该说的都说了，虽然不知道燎原与彭美玲要说什么，但她多少猜测到了都是些安慰的话，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

“你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燎原不知应该说什么好，说这么一句话来，只想尽量使气氛轻松点，可也带着揶揄。

陆燕欣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以往的犀利却不见了。

彭美玲却不愿意了，她盯着燎原，几乎是压抑着吼声：“课长看你说的啥？谁没有故事，你敢说你没有吗？有故事又怎么了！我倒觉得这故事虽然凄美，却也正常。”

“爱情又不是商品可以买卖，婚姻也不是筹码可以兑换。两情相悦才能走到一起，没有丝毫遗憾才能达到终点。这毕竟有遗憾啊！而婚姻是不能有半点遗憾的。”燎原不无感慨地说。

燎原没想到陆燕欣的爱情是这样的，当初听说她要回到男朋友那里去了，还为她高兴，没想到陆燕欣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她显然是有苦衷，这种苦衷起源于何时，他不得而知。

“这叫缺憾美，世上哪里没有缺憾的事呢？”彭美玲鼓着腮帮说。

是啊，彭美玲此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正刺激着燎原。人长得帅，工作好，经济条件也不错，可是没有自由，对自己都没有主权，婚姻失败。如今有了自由，有了主权，却又失去了经济支柱。

他虽然对陆燕欣的好感还未上升到爱情，可面对她这样的局面应该挺身而去，解除她的困惑。然而，他的经济基础不允许他大吼一声：“如果你不乐意跟他，我给你偿还一切！”

这正中了社会上所说的那句话：钱不是万能的，可没它却万万不能。英雄气短，正是在这个钱上，他现在还能做什么！

他忽然想到，陆燕欣要了他，是否也是一种寄托。毕竟她把自己的情爱献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还不需要这个男人有丝毫的付出。作为燎原来说，内心更加的内疚与自责。

他也觉得陆燕欣当初还是看中人家的财富，如果不是，就应该理直气壮地说“不”。

“当初你为何不拒绝他的要求？”燎原简直是有点气愤地说。

“我也没答应他说可以啊！”

“那你说等到二十五岁又是什么？”

“我说的是等到二十五岁才考虑的，又没说非要嫁给他。”

“你不是也看中了人家那巨大的财富吧！”燎原责备起陆燕欣来，不知他有什么理由这样说人家。

“我——我是的又怎样？”陆燕欣说着不由流下了眼泪，她感到极度的委屈，可这种委屈有谁能知道，有谁能理解。

“不然的话，人家为何要给你家建房，给你家那么多东西，又资助你妹妹上学，让你妈你妹过得那么幸福？”燎原一连串的问句，紧紧相逼，也不顾陆燕欣的感受，只顾自己说出来痛快。

陆燕欣听着实在受不了，这显然是燎原对她的误解，她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一切，当初回去只知道那人建房，谁又知道当真是给她们住的呢？

就算她听说过那人的一些事情，也是从妈妈口中得知的，她还以为母亲同意这门亲事，而故意说那人的好。

燎原这样说她，更让她伤心，她含着泪水地说：

“我咋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只把全部心血放在工作上，尽量以自己出色的表现，求得加薪，尽快改变家里的面貌，摆脱这种困境。”

“没想到你那点薪水根本无法摆脱这种困境，就委曲求全了？”

“委曲求全了又怎样，这事跟你有关系吗？要么你娶了我，给我钱去偿还人家，不欠他的了，我不也可以自由了。”陆燕欣说着又伏在桌子上，双肩不停地耸动着。

燎原一下子尴尬了，愣在那里没有作声。是呀，要么你燎原娶了她，让她摆脱这种困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追求自己的爱。可是你燎原能做到吗？现在是自身难保，还有能力这样指责别人？

尽管为陆燕欣惋惜，尽管觉得陆燕欣嫁给那人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简直是对鲜花的糟蹋，是对陆燕欣的蹂躏，可是燎原还是没办法逆转这种颓势。

他也不能肯定地下结论，陆燕欣嫁给这个叫卢家国的人就不会幸福，或许经过若干年的磨合，她过得很好也不一定。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比什么都没有，天天过着清贫的生活，为油盐酱醋发愁要强吧。

既然什么都不能给予别人，有何理由这样去指责别人！人都是这样，指责别人的时候往往理气直壮，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却又不知所措了。

燎原只有十分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伤害你。”

“是呀，课长，看你跟吵架似的，我听了都有气。要么你娶了欣姐，我也乐意！”彭美玲不嫌事大，又在那里点火。

“你多什么嘴在那里喊？课长也是为我好。我也是说的气话，课长怎么可能会要我呢！再一个，我也是有男人的人。”陆燕欣反而平静了下来。她说这话，也不是为了激将燎原。

燎原叹了口气，感觉到自己真的没用。一无所有，还谈什么追求幸福，谈什么追求美好的爱情？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这时候，才看出物质的重要性了。爱情不是空中楼阁，而是有许多实实在在的东西堆积在那里的，如果没有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摆在那里，也很难让爱情鲜活起来。

燎原心里也是遗憾的，因为他在陆燕欣跟前没有展现出丝毫的男子汉气慨。面对陆燕欣的艰苦抉择，他不能施以半点援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十分讨人喜爱的姑娘滑向深渊。

不管他有没有义务这样去做，就凭着陆燕欣对他的喜欢，对他的信任，别的就算不说，就说陆燕欣给予他一个复试的机会，最终让其有了工作这一点，他也得象个男人一样地去帮帮人家。

他只能安慰起陆燕欣来，接着彭美玲先前的话说：“也是，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陆燕欣有点失望，她倒希望燎原像前面那样骂她，至少说她一顿，甚至继续反对她的婚姻，没想到彭美玲前面的一句缺憾美，倒改变了他的态度。

什么“东隅”，“桑榆”的，完全是在回避，倒不如说她眼里只看中“钱”，膀大款，还不如说她在买卖爱情，交易肉体的好。不过，她现在并不跟他争执了，那太伤两人的心了，爱他就不要折磨他。

陆燕欣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她一开始就没有放过他。要不是她还有另外的想法，她真会要了燎原的孩子。

“这么多年，你就没遇见一个钟意的？比如同学，抑或是同事？”燎原突然又问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是呀，欣姐，说来听听，我们给你出出主意。”彭美玲也插话，似乎对有关爱情的故事她特别喜欢听，像是要从中吸取什么经验。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同学或同事？小妮子，你真的怀春了？”陆燕欣故意严厉地追问彭美玲，彭美玲一时无语。

“一切都已过去，另一切又将来临，都不说了，也没什么可说。我一开始就说过，你们帮不了我，也可以说你们已经帮到了我。”陆燕欣平静地说。

她也不指望谁能帮她了，她有如此的想法，有这多的犹疑，不还是因为见到了燎原了吗？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怎么一见上燎原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仿佛在她梦中反复出现过，怎么这么的熟悉呢！

她只恨自己跟他有缘无分，相见恨晚。当初她鼓起了勇气，要了他，不然会更加悔恨终生。

她理解燎原的处境，净身出户，就是有雄心去爱，可毕竟缺少实力，尤其是经济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