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起因
作者:观雨      更新:2019-10-26 00:28      字数:9231

“爷爷你又咳嗽了。”

往日还在襁褓中的小由祥现已学会开口说话,在郑老伯和郑大娘俩个老人身边比才抱回来那会儿长大了许多。此时间郑老伯倚着门边儿咳出一串急促的声响。听爷爷在咳,小由祥从房里踉踉跄跄的跑到爷爷脚边拽着郑老伯的裤脚似有担心的看着爷爷。

“不要紧的。你一天天长大,爷爷的身子也会慢慢的不如从前。由祥,听爷爷的话,要是有一天爷爷和奶奶不在了,你不要哭,要好好地,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听郑老伯的话有那么一份无奈,许是明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吧。虽然不确定这时候的小由祥是不是能听得懂这话的另一番意思,郑老伯说着的时候看着脚边儿的小由祥除了眼中的慈爱也尽可能不表露出人力不能左右的那一面。

这是一种不能被割舍的情绪充斥在郑老伯的心间。

“老头子,你歇会儿。我去给你煮点止咳的水。”

同样闻声从房里走出来的郑大娘见郑老伯如此,只是交代了郑老伯先做休息自己去给他煮点止咳的水便走去另一头的房间。郑大娘虽未多说其他,看其迈走间腿脚已显艰难地背影莫名也让人心头一酸。

此间已是晚上,外头天色全暗了下来。回家前,小由祥给郑老伯和郑大娘带着在村子里的几颗大树下同其他村邻笑说着家常。村子里的几颗大树是村子里一到了傍晚吃过饭村邻们就喜欢聚集的地儿,村子里的孩童们也三五成群的在大人们的周边嬉戏打闹。长大了一点的小由祥算不上能走的平稳,也跟着村长家的孙子跑的忘我,不时摔倒在地上的情景再常见不过。

“爷爷,我,明天还想要和红姨家的姐姐玩。”

在小由祥面前郑老伯说着自个儿没事,小由祥也没再多想。抓着爷爷的裤脚待郑老伯坐下来后说着自己心里头想着的的事儿。给小由祥唤作姐姐的是红怡家的闺女;年纪比不上村长家的孙子,和林老伯家云彩的闺女一般大,自她打小红怡就告诉她小由祥是他的弟弟要学会照顾他保护他,所以小由祥每次摔倒,小女孩都会跑过去把他搀扶起来,再随着一伙玩伴在大人们周边瞎跑。红怡家的闺女对小由祥像照顾弟弟一样,小由祥倒也喜欢粘着她。

“爷爷明天还让你红姨家的姐姐带你玩。由祥,等你长大了,想不想要你红姨家的妞姐姐做媳妇儿?”

“什么是媳妇儿啊爷爷?”

“等你再长大了就会知道了。”

“哦。”

“那,爷爷。媳妇儿会天天陪我玩儿吗?那我要姐姐。”

“哈哈。你长大了要对你红姨家的姐姐好。不然你人家长大了说不定还不要你。”

这爷孙俩在屋里头围绕着也不知要多少年后才会有的话题一人一句说的正欢,郑大娘从做饭那房间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散着热气的汤汁。

“老头子先把这汤水喝了。你这咳嗽越发频繁,明个儿,我去喊村里的秦大夫给你瞧瞧吧。”

郑老伯接过郑大娘递过来的汤水放在了身子前的桌上,停止了和身边小由祥的逗趣,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身子露显担心的人郑老伯站起身来双手托着郑大娘的手肘拉着郑大娘坐在了刚才自己坐着的地方。

“不用喊大夫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腿脚疼的厉害,夜里常辗转侧身睡不安稳。你要为我这咳嗽去喊大夫,你叫我怎么狠心答应?”

郑老伯的话戳进了郑大娘的心里。郑大娘以为自己不说,她口中这老头子就不会知道。虽然郑老伯的咳嗽比往日严重,可郑大娘她自己日渐举步艰难的样子郑老伯又怎么会看不进眼里?郑大娘一时间没有作声。转过头来看着靠在自己脚边儿在地上玩耍的小由祥。

“你我,这是常年累积下来的毛病。大夫要是能看好,早已看好了。有你。我这一辈子过的不白折腾。我放心不下的,和你一样呀。”

郑老伯见郑大娘没有作声,知道她的心思。续借着自己刚刚说的话,说着的同时也看向了倚在郑大娘脚边儿独自玩耍的小由祥。

时间过得快,歇下后就和往常一样村子里开始了新一天。虽然俩个老人从天一亮就开始忙活着平日总在重复着的事儿,那些出入村口的村子里的人在郑老伯和郑大娘家门前也总能不时看到俩个老人伴着小由祥的情景。

村子里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

几月后。一次傍晚时间村邻们在村子里的几棵大树下围坐着。这个时间点儿,对处在南域的这片村落来说是一天中最不闷燥热人的时候。用不着费力去找,郑老伯和郑大娘给村邻们围坐在树下中间,熟悉的人还有红怡、村头的张猎户和村尾的李村长,只看见红怡双手挽着郑大娘的一侧胳膊,郑大娘和郑老伯的面色看上去很不如从前,郑老伯应人话语间也不时以手捂在嘴上咳出几声,村头的张猎户没有背着他那张粗壮有力的大弓而是沉默着站在郑老伯的身后,郑老伯频繁地咳出声来,张猎户就会和另一似书生的男子替郑老伯抚背助其平稳,那个一身书生着扮的男子是红怡家的解郎,也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村尾的李村长就坐在郑老伯的另一侧,每次郑老伯因为咳嗽没能完整说完想说的话的时候,村长就会代郑老伯向村邻们说完。

“你放宽了心。真要有什么事儿,我会交代下去村子里的人不会弃你家由祥不顾的。”

村长在说这番话的同时拉着郑老伯的双手对其以示安慰。郑老伯闻言闭目点头,一旁的郑大娘看向人群外目光似寻找过后停留在一处。顺着郑大娘看过去的地方,小由祥正给他红姨家的姐姐拉着小手和村子里以村长家的孙子为首的一伙孩童追逐的正欢。

“看好你由祥弟弟别让他摔着了。”

“娘,知道了。”

见郑大娘望着小由祥时候脸露不舍,红怡忙对着自家女娃儿这番喊话。小女孩也很懂事般应了她娘的叮嘱,拉小由祥的手更抓紧了一些不让小由祥跑的过快。

“大娘。小由祥有我家女娃儿搀着。您和郑老伯养好身子,赶下一个日子,我叫我家解郎从村外头带着紧俏的草药回来给您二老调养身子。”

“大娘不用吃什么紧俏的药草。这孩子可怜,从襁褓中长成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何人,在何地方。我和你大伯那日从河边捡他回来,想养他成人,可是大娘和你大伯都老了,这孩子还小,要是大娘和你大伯不在了,你就当他成自己的孩子。答应大娘。”

“大娘,您瞎说什么呢。您坐在这儿,我不也把孩子当如己出嘛。”

挽着郑大娘的胳膊,红怡先前的话本来想哄得郑大娘和郑老伯一个向好的心态,奈何郑大娘的这一番实言让红怡哽咽出声,回应着郑大娘的同时一手在眼上搓揉不让眼水滴落下来。

“是啊郑大娘,您别说胡话,您和郑老伯好好的,我们不也把这孩子当成是自家的嘛。”

说话的人是那林老伯家中的云彩。林老伯因为腿脚吃力挨坐在另一棵树下,看着人群里的郑老伯和郑大娘原还张着的嘴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摸样。村子里,同他在内的一班老者剩下的不多,虽是没说出口,可要是他这郑大哥和郑大姐真的先他一步而走,他这心里头又哪里真的能舍得下。

俩个老人的情况说起来要追溯到前些日子。头一天晚上郑老伯咳嗽的厉害,睡下后就不见人醒。任由身边郑大娘怎么摇晃叫唤也无反应。小由祥试着喊爷爷,郑老伯就好像没听着一样。着急的郑大娘趟着夜色喊来村子里的大夫和其他人,村里的秦大夫给郑老伯把过脉走出来对着村长和红怡等众人摇头,村长还没来的及告诫大家不要告诉屋里头的郑大娘,红怡一手抱着自家女娃儿一手抱着小由祥当着众人伏地就哭出了声来,屋里头的郑大娘闻声出来追问郑老伯的病情,村长只好替秦大夫如实相告。就这样,村子里的人知道了郑老伯的咳嗽病情已经无药可医,就算这次醒过来,也怕是往后的时日不多。这一夜郑老伯和郑大娘的家中灯火彻明,直到隔天郑老伯人才醒过来。这一夜苦熬,加上知道了郑老伯的病情,郑大娘一下子好像老了几岁面色也不如从前。

时间渐晚,围坐在树下的村子里的人三三俩俩也回了家。郑老伯和郑大娘在红怡等人的搀扶下从树下站起身来,小由祥乖巧的不再贪玩小手拽着奶奶的腰裙一角随着一行人向着屋子那边儿走过去。郑老伯和郑大娘回到屋子里红怡抱起女娃儿随她家解郎一同回了自家,张猎户叮嘱着俩个老人早些休息,走出来顺手带上了老人家的屋门。

郑老伯和郑大娘的身子骨急转直下的这些日子里俩个老人家中往来的村子里的人络绎不断。除了红怡等人跑的更勤;张猎户也是没怎么去村子俩侧的林子里打猎,往来的村子里的人也总看到张猎户在帮着郑老伯和郑大娘做些重活儿。这些个村里头的青年后辈在老人面前尽心村邻们倒也见得惯了;让众人唏嘘的还是云彩家的林老伯,本来就腿脚不便,还要杵着拐杖在云彩的搀扶下带着自家孙女来过郑老伯和郑大娘家中好几次。

几天后。郑老伯和郑大娘俩个老人身居凡体难抗岁月侵蚀,终是抵不住年轮的刻印,在一次雨夜双双闭目未醒。

“大娘!大娘你醒醒。大娘、大伯,你们醒一醒。”

红怡一早备了些早饭送来郑老伯和郑大娘家中,到门前叫了几声不见屋里有人应答,推开屋门走进房里看到老人睡在床上一动未动。红怡心里一颤,端着的饭菜从手上跌落,“啪”的一声洒落一地。

“大娘!大伯!”

此刻间的红怡早已泣不成声。跪在郑老伯和郑大娘的床前一边竭力嘶喊着一边抓着老人身上的衣裳。

村子里闻讯而来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村长、秦大夫、也有林老伯和他家云彩。村长在秦大夫的确认下相信郑老伯和郑大娘已故,摇头叹息着从屋子里走出来交代着旁人安排老人后事。

红怡跪在床边不肯起身,在村里教书的解先生不忍他家红怡如此伤心难过,一手从旁搀扶着红怡一手擦拭着自个儿的眼角。这时间,一黝黑大汉推门进来,见屋内情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伯!您和大娘,还没看到我成家啊!”

来人是那张猎户。张猎户想着去林子里找些稀罕的野物回来给老人补补身子,谁晓得这一去就与他郑老伯和郑大娘天人隔别。张猎户从房门处一点一点一直跪行至老人床前,伸起来的粗糙的大手想要唤醒老人却又怕触碰到老人冰冷的身子不停地在胸前颤动着,张猎户那一张刚毅的脸庞上也已经泪痕交错。

张猎户的赶来继红怡又增添了屋里悲伤的气氛。余人不忍,纷纷从老人房中移步至屋前。

屋前郑老伯和张大娘家的院子里。

红怡家的闺女不敢作声的拉着小由祥站在众人堆里;已故一词,对小由祥来说还不能让他在这样的年纪能够理解和接受。红怡一早第一个见老人断了气慌忙悲痛之余就从郑老伯和郑大娘身边把小由祥抱在怀里才喊的家里的解郎唤来村里其他人,村子里陆续来人时候,红怡叮嘱着自家女娃儿就在院子看着小由祥,怕小由祥到屋里头受众人难以抑制的悲哭的影响。

“姐姐。爷爷,还有奶奶,怎么还不起来?”

“妈妈说,郑爷爷和郑奶奶不会醒了。由祥听话,姐姐会照顾你的。”

还懵懂无知的小由祥天真的向着身边的虎妞问着自己的疑惑。小女孩也似懂非懂般说着从她娘那里听来的话给小由祥听,一边说着的同时小女孩的双手在身前抬起抓着小由祥的双手。

村长在一旁见状,走到小由祥面前伸出手慈蔼般摸了摸小由祥头上的一簇毛发。

“由祥。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不会醒了。以后,常到你村长爷爷家里头玩,要是小由祥饿了肚子就到村长爷爷家里吃饭。”

村长的话让小由祥愣了一会儿。随即,小由祥甩开了他红姨家姐姐拉着的手,从身前村长爷爷的一侧一步一晃的朝着屋里头跑去。小女孩伸手想要拉着小由祥,被村长拦着,同在院子里的旁人也都能看的出来,村长这是不忍心小由祥再多看几眼他的爷爷奶奶。

“爷爷,爷爷。奶奶。”

小由祥走到房门口嘴里就喊着他的爷爷奶奶。仍在房里的几人听声转过头来看着一步一踉跄的小由祥正朝着床边走来,又见小由祥身后紧随的村长对着几人摇头示意,几人也没再做出要拦着小由祥的举动。张猎户起身把小由祥抱了起来,走到俩个老人的遗躯前俯着身子,小由祥用自己的小手彷佛使尽了力气般地晃动着俩个老人的遗躯,嘴里一直叫唤个不停。

“爷爷。奶奶。快起来。”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还在睡觉?”

“爷爷我饿了。你让奶奶起来做饭。”

“爷爷……”

“奶奶……”

老人的辞世。幼年的郑由祥并不能理解,以为爷爷奶奶是睡着了。直到村人将两位老人的遗躯用白布遮盖,小由祥那幼小屈涩的脸颊上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多出了两道泪痕。

……

村子里的人给郑老伯和郑大娘办了几天的后事,老人的遗躯就葬在村头那条溪河边儿的石坡上。那里有树、有水,有山石和白云。回想起往日时候,老人在村邻们的眼中不管干什么总是成双出入;或一前一后,或相互搀扶。如今人走了,村邻不忍心把俩个老人分开就算是入了土里也是同穴同眠。只剩下小由祥一人,往后日子里的衣食无了着落。

“由祥。跟红姨回家。”

小由祥一个人坐在屋子门前,挨着郑老伯生前常靠坐着的那张竹制的躺椅边儿,手里抓着爷爷那把有些轻微破损的摇扇低着头不肯作声。小由祥这个样子已经有好些天了。或像现在这样,或着,就是倚坐在门前的石坎上眼望着溪河那边儿的方向。这些天里出入村口的人途径这儿任谁看了,心里头也不好过。

“怎么不听话?红姨家有你姐姐在,你不是最喜欢跟姐姐玩吗?”

说着,红怡脸露焦急伸出来手正要把小由祥抱到怀里。小由祥一个侧身躲着红怡用自己的身体行为表示拒绝。对红怡讲的话更似充耳未闻。

“你是不是不喜欢姐姐了?”

跟着红怡一块儿来试图说服小由祥的还有红怡家的闺女。见小由祥不肯让她娘抱,在一旁也显得着急,聪明懂事的她为了帮她娘劝说小由祥去她家里就蹲下身子看着小由祥好像在等小由祥对自己刚才的问话作出回答。

其实。村子里还在给郑老伯和郑大娘办后事那几天,红怡就跟村长提过要带小由祥回她自家,一来方便照顾,二来希望有自家女娃儿陪着小由祥可以慢慢减轻小由祥对郑老伯和郑大娘的念想。谁也没想到,还这么小的娃儿竟有这么大倔性。小由祥往日跟着郑老伯和郑大娘身边在大家眼里从不见哭闹显得很是乖巧,现在谁要是把小由祥抱出这屋前的院子,小由祥就哭闹个不止,就算强行抱回家去小由祥也会自己连跑带爬的回来,不管路上摔上几个跟头还是坚持。

“为什么不肯跟红姨回家?告诉红姨。”

“等爷爷奶奶回家。”

见小由祥面对自己的强行索抱摆出一副倔拗摸样红怡只好平复了自己先前的一番焦急;同她家闺女一样,红怡蹲着身子,虽然村子里的人见小由祥这番摸样多多少少心里头都有些明白。红怡还是当着小由祥的面儿轻声的问了出来。

小由祥简单的一句应答后跟先前一样不再作声。红怡看着眼前的小由祥,一时间还是没能藏好自己的情绪掩面哭出了声来。

……

小由祥没有了郑老伯和郑大娘的照顾也不肯去红怡或着是张猎户的家里,显得孤苦伶仃。

……

“由祥。来看云彩阿姨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一天中午时分一个头上顶着斗笠的麻衣女子手肘处挽着一个竹篮朝着小由祥家的方向走过去。来人是那林老伯家中的云彩。走近小由祥身边,云彩放下手上的竹篮,掀开竹篮上蒙着的一层布纱,看见里头挨个摆放着一双筷子和几个小碗,几个小碗分别盛装着米饭、青菜、和肉末。

“饭菜要趁热吃。就放这儿了,你林爷爷还在家里等云彩阿姨回家吃饭。你吃完了,云彩阿姨再过来拿碗。”

“谢谢云彩阿姨。”

小由祥轻声的回应着身前这个顶着太阳给他送来饭菜的云彩阿姨。

等云彩走出院子身影渐远。许是肚子真的饿了,小由祥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捧起小碗坐在院里门前埋头吃了起来。就这样,小由祥倚靠村子里的人送来的饭菜维持着生活。

……

“来,换上这件红姨给你做的新衣裳。喜欢吗?”

“喜欢。”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由祥长大了一岁,人也长高了,红姨看着心里头高兴。”

逢新年,小由祥就会收到村子里不同人家增给的新衣换上。给小由祥做过最多新衣裳的还是他的红姨;每一次在这样重大日子的前夕,趁着夜色透过一处房前的窗户望向屋里头,红怡点着灯火一针一线的在家中缝补着手间的粗麻布料,然后当着大年初一那天给小由祥换上新衣裳。这时候的小由祥也总是能看到他红姨的手指上包扎着好几处被针刺破的地方。

……

“姐姐。这个烤番薯吃起来真香。”

“慢点吃别烫着。人家说,吃了烤番薯就会容易放臭屁。告诉姐姐,小由祥会不会放臭屁?”

“才会不呢。”

“姐姐。为什么对我好呀?”

“姐姐不要你饿肚子。小由祥饿肚子就没有了力气,没有力气小由祥就不能陪姐姐玩了。”

红怡家的闺女聪明懂事,小女孩越是长大也越是疼爱这个自打小就喊她姐姐的小由祥。或是家里头的,或是看见了别人手中有的,小女孩总是趁着没有别人在的时候拿来好吃的东西和小由祥一起吃着开心。

……

“张叔。”

“由祥。张叔今天在村外林子里猎了一只山兔,还记得山兔的汤味儿吗?鲜的不得了。跟张叔说,想不想喝山兔炖的汤?”

“想。”

“嗯。等张叔打理一番,炖好了汤就来喊你。”

被小由祥唤作张叔的人就是那村口的张猎户。张猎户还是和往常一样总是背着他那张粗壮有力的大弓穿梭在村子俩侧的林子里头,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南域那极为热人的太阳低下身子上皮肤显得黝黑,但是体态却也比常人更加健魄。每一次从林子里回来,手上总会拎着不同的野物,将野物清理干净烹熟或炖了汤水再喊小由祥来喝汤成了张猎户打猎之外第二件习以为常的事儿。

……

“听我爷爷说,前边儿林子里有野猪。专门吃小孩儿。”

“你们敢不敢比赛看谁先从林子深处捡一样东西回来?胆子小输了的人学小狗叫。小由祥和我一组。”

一个从身形上看要稍大一些男孩儿当着一班玩伴说着这番吓唬人的话。男孩儿是村长家的孙子,也是同小由祥幼时玩闹在一起的玩伴里的头头,说起在村子里捣蛋闯祸这一班年纪层次不一的玩伴都喜欢跟在这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儿的屁股后面。就像是遗传了爷爷辈懂得顾及旁人的习惯男孩儿不嫌小由祥偏小,也不嫌他累赘,也一直护着郑由祥不让别的玩伴欺负他。

……

村子里的一天天转变成一年年,就这样在村子里一年年长大的郑由祥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就算自己再怎么倚靠在院里门前眼睛望着溪河边儿的方向,爷爷奶奶也不会回家。对俩个老人的惦念,渐渐的,演化成埋在郑由祥心底里不可被替代的恒久的存在。

每一次心里头念想老人,郑由祥就会沿着村口的土石路跑去溪河边儿那个石坡上的俩个老人的坟前说着旁人听不到的话。跪在老人坟前的郑由祥,像有着诉不完的思念,也像是把长大过程中那一件件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儿告诉给他的爷爷奶奶。

十数载后。

郑由祥已经长至少年时期。头上的毛发也不再只有一簇,简单装束的鬓发已经快要齐肩,算不上特别俊俏的摸样也开始慢慢地有些棱角分明;懂事、明理的郑由祥不愿意自己仍还靠着村子里的人帮主来生活,决定与村中在外奔波的叔伯之辈同往村子外头找生计。

“林爷爷。你知道我林叔他还有多少天才回村子里头吗?”

进到村子中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郑由祥走至一个老人的跟前蹲下身子问着嘴里刚说出来的话。老人的儿媳妇就是在郑由祥还小的时候那个头上顶着斗笠来给他送饭菜的云彩阿姨,云彩阿姨的丈夫,也就是林老伯的儿子林棠永和村子里少数其他几户人家的一样在村子外头做事。十多年的时间,看在郑由祥眼睛里他林爷爷的样子比之从前老了许多,就连老人的眼睛和耳朵也不再灵便。一直到郑由祥在老人倚坐着的门前蹲下身子,林老伯这才看得清楚。

“是小由祥啊。今天专门是来看你林爷爷的吗?”

林老伯一手轻轻抚在郑由祥的头上一边笑呵呵的说着。

“是啊林爷爷。你知道我林叔什么时候回家吗?”

“你林叔啊。估摸着还有十多天吧,找你林叔有什么要紧事吗?讲给林爷爷听。”

“我想和林叔一样到村子外头找活儿做。”

郑由祥在他林爷爷跟前抓着他林爷爷那满是皱褶的手,抬高了音调一字一句说着自己心里头想着的事儿。

听见屋前有人说话,这时候从林老伯家中屋子里先后走出来一大一小俩人。大的是已显妇态的云彩;小的是她家的闺女,长得也算清秀,扎着俩个鞭子披在肩上看起来比郑由祥大不了多少。郑由祥把刚才跟他林爷爷讲的事儿又一遍讲给他云彩阿姨听,云彩一副若有所思。

“娃儿这么想,不如就依着他吧。等棠永回来,你跟他说说。”

“我担心由祥现在还小,这突然要出村子怕吃不下这苦。”

“让棠永在外头多照看着点。”

“好吧。那就听爹的意思。”

一开始也还担心自己要出村子的想法不给大人们接受。林老伯从中一番说情,这从他云彩阿姨口中定下来这事儿。

“外头燥热。爹,我扶你进屋吧。”

说着话的时间云彩使着劲儿搀扶着林老伯起身。郑由祥还很小的时候,林老伯就有腿脚不便的毛病,现在如果没有旁人搀扶,就连坐卧对老人来说都是一桩难事。见状的郑由祥连忙搀扶在他林爷爷的另一侧,林老伯靠在门边儿上的那把有些老旧的拐杖给他家的孙女拿在手中,几人一步一摞般回到屋里。

“由祥。这事儿你还要跟你红姨和张叔说一声。”

“知道了云彩阿姨。”

从他云彩阿姨家出来,郑由祥朝着自己家中开心的一路连走带跑。从年幼爷爷奶奶逝世之后直至长成现在这般少年之身,村子里的人对郑由祥施予的恩情、温馨、郑由祥一直记在心里头。他迫切的渴望自己长大了可以来回报这些善良可爱的村子里的众人。家里没有田地,只跟着他红姨家的解叔叔在村子的书堂里认了几年的字也没有别的擅长之处,到村子外头去做事,成了郑由祥还愿的唯一途径。

十多天后。郑由祥穿着一身干净的灰麻布衣背上系着一个背裹等在他云彩阿姨家门前。这一天,云彩家门前来了好多村子里熟悉的人。有红怡和在村子里教书的解先生;还有他红姨家的姐姐,现如今也是长的亭亭玉立很讨人喜欢。有郑由祥的张叔,那个背着大弓住在村口的张猎户。还有他村长爷爷,和现在也长成一个大小伙摸样的村长家的孙子。还有其他一些村子里的人,这些人纷纷来送别郑由祥第一次走出村子到外头去。虽然早早地都已经说服且招呼过这些个看着自己在村子里打小长大的人;临别前,众人还是一番不舍,或拉着郑由祥的手,或站在郑由祥的身边,一个个跟郑由祥说着叮嘱。

“不早了,准备出发吧。”

一个中年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并说着。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云彩和那个扎着俩个鞭子的女孩儿,还有杵着拐杖吃力地站在屋子里望着外边儿的林老伯,这人就是林老伯的儿子林棠永。

“林叔。”

郑由祥迎着他嘴里喊着的林叔径直走了过去。林棠永一身深色的布衣,体态虽然及不上张猎户那般壮硕却也显得强健,常年在外任由日晒雨淋的脸庞如刀削一样,只有双眼间隐约才可见那一丝丝的疲累。

“大家放心吧。在外头,我会照顾好由祥的。”

林棠永站在自家门前面向着这些来给郑由祥送别的人抱拳,说完这句话就领着和这些来人道了别的郑由祥朝着村口的方向踏上了行程。

……

一天半的脚程,郑由祥跟着他身边的林叔终于到了村外的一处镇子上。在路上只有干粮可以充饥的郑由祥头一次由他林叔带着在镇子上的一处小摊上连汤带水吃了一碗面条。常年在村子外头的林棠永显然在镇子上交集的人脉也不少,吃过面条的郑由祥跟在他林叔后边前前后后见了好些个他林叔的朋友,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林棠永就托了朋友关系在镇子上的一户大人家里给少年的郑由祥谋到了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