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常饿醒了，也是冻醒的。

“他爷爷的，天气又降温了，还让人活不活了。”李无常咒骂一句，拢了拢身上的破棉袄，寒气还是往里钻。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心想千万别冻感冒了，他想到了小石村哪位李大名医三叔笑眯眯的眼神，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一百块，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李无常打开房门，外面更冷的寒气涌进来，他浑身一哆嗦，立马拿起床上脏的放光的被子披在身上，依旧不能阻挡寒风的侵袭。

“太冷了，看来今天不能去野外掏野兔窝了。”李无常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一步步朝村东头走去。哪里有一家吴老六羊肉汤馆。

距离吴老六羊汤馆还有一百多米，他就闻到羊肉汤的香味，不由的加快几步。此时的羊汤馆还没有客人，只有吴老六和他媳妇在忙活，一个大铁锅里正煮着大块的羊肉。李无常来到大铁锅前直勾勾的看着喷香的羊肉，他的喉结蠕动着，口水顺着嘴角就要滴下来。

“你个龟孙，还让我们做不做生意了，口水掉到锅里了。“五老六媳妇拿着钩肉的钩子敲了敲铁锅沿，又用钩子在李无常身抽了几下。

李无常也不躲避，有被子挡着不疼。他抹去嘴角的口水，满不在意的道：“来五个火烧外加大碗羊肉汤一份。”

“你个龟孙还过不过日子了。”吴老六媳妇又开始骂了，一边骂一边拿起一个大海碗准备去铁锅里舀羊肉汤。

“娘，我来，你去歇会吧！”一个身穿花棉袄，扎着两根辫子，长相十分俏丽的姑娘急忙走过来，从吴老六媳妇手上接过大海碗。她是吴老六的闺女吴巧玉，今年只有十六岁。

吴巧玉这才走到大铁锅前，用一个大铁勺子来回叫搅动了几下，盛上满满的一大碗羊汤，她用余光看到自己的娘正背对着她收拾东西。赶紧从锅里舀出一大块羊肉倒进大海碗里，足有半斤重，就急忙给李无常端了过去。

“无常哥，火烧马上就来，先喝一晚羊肉汤暖和一下，等会切好羊肉一起给你端上来。”吴巧玉把大海碗放在李无常的跟前，又帮他拿了一双筷子。

早就快饿晕的李无常连筷子都没接，双手捧起海碗就望嘴里送，一大口滚烫的羊肉汤进口，烫的他浑身打颤，也不肯吐出来。一道火辣辣的热流从口腔滚进胃里，他不由的发出舒服的呻吟声。等他喝完这一口，才发现大海碗底有一块羊肉。

李无常抬头对吴巧玉笑了笑，又猛然转身看了一下吴老六媳妇，看到吴老六媳妇正在忙活着切肉。他立马转过身来，从羊肉汤内捞起半斤重的熟透的羊肉就往嘴里塞。他只咀嚼了几下，半斤重的羊肉就送进嘴里。

他很怕吴老六媳妇发现，一旦发现绝对会从他嘴里给他扣出来，那样的话他会生不如死。他拼命的往下咽。

呵的一声。

一块肉堵住了他的喉咙，怎么都咽不下去。李无常憋的脸红脖子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站在一旁的吴巧玉伸手想拍拍他的背，看到自己的娘好像要转身过来，立马又把手收了回去。

李无常一只手揉搓脖子，另一只手抓起大海碗就往嘴里倒。连续的咕咚几声，才把恰在喉咙里的那块肉给冲了下去。

“我滴个娘啊！”李无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玉儿，火烧好了，给你无常哥端过去。”一直没有说话的吴老六叫喊一声。

吴巧玉急忙走过去端了五个火烧放在李无常的身前的桌子上，这时吴老六媳妇端着一个大海碗重重的放在李无常跟前，嘴里又开始嘟囔，“生个闺女屁用没有，光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吴巧玉跺跺脚，就走进后院里。

李无常把最后一点碎肉用手扒拉进嘴里，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心想要是天天如此该多好。他时常梦想着每天喝一碗羊肉汤吃五个火烧。想着想着他就这么的睡着了。

啪的一声。李无常从睡梦中惊醒并跳起来。

“你个龟孙无常鬼给老娘结账回家，不看我这里上客人了吗？”吴老六媳妇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嘟囔咒骂。

李无常习以为常也不在乎，天快黑了，店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他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钱递给吴老六媳妇，就想披上他的破棉被，左看右看才发现被扔到店外的石头上了。

他走过去，拿起棉被裹在身上，这是吴老六媳妇拿着一叠零钱递过来，道：“五个火烧十五块，一大碗羊肉汤三十，找你五十五，拿好了。”

李无常接着五十五块胡乱的塞进裤兜里，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被后又回头往店里看了看，没有看到吴巧玉，心中不由的有点失望。

他有点落寞的走出吴老六羊肉汤店，站在路中间，看着距离他五六十米的一条大马路。不时的有一辆拉货的大车停下，司机下车锁上车门就急忙走进吴老六羊肉汤店里。

这时，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大马路上不减速直接拐进这条碎石路上，李无常赶紧躲避，还是被溅了一身泥。从车上走下一对男女。

男的他认识，是与他还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李一万。他爹就是小石村有名的“神医”李一手。女的则是十分的妖娆，穿着一身红，一字粗眉，眼影化的很重，配上血红色的大嘴巴，活脱一个女鬼。

“吆，无常啊！吃了没，没吃的话，兄弟我大发善心一会赏你一碗。”李一万搂着红衣女子，趾高气扬样子让李无常想捶他一顿。

“吃你的？我怕吃穷你。”李无常道。

“死鬼和一个穷鬼多说什么，人家饿了嘛。”红衣女子娇声娇气地道。

“走了，去喝大碗羊肉汤去了。”李一万搂着红衣女子走进店里。

李无常看着李一万和红衣女子的背影，厌恶的呸了一声，道：“一对狗男女，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你大爷我发达了，也要左搂右抱的羡慕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