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神游着，突然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夙雨吓了一跳，现在的官兵开后门这么明显的吗？

人群也纷纷热闹起来，尤其后面乌泱泱排队的一群人更是骚动，她看向其他三人，见他们也是一脸疑惑，于是转向官兵，却见刚才那人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跑去把所有人分在左右两侧，腾出中间一排大道。

夙雨也被挤着跌跌撞撞的向两边去，终于站定时，人贴人的，十分不舒服。她转头看看，刚才的商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主仆二人倒还站在一起，隔着七八个人头，她看见那主子模样的人微微侧着头，紧紧的盯着丫鬟，丫鬟的后脑勺对着后面，倒是站得端正。

官兵们手执武器站在人群最外侧，渐渐的，人群的声音小了，只见城门大开，先出来的，是两匹白马，两人都着蓝衣，夙雨眯了眯眼，认出一个熟悉的人——白歌。

后面的马车倒是不俗，车身玄黑，侧面雕着盘螭纹，做工精良，衡和枙上装着六只金銮，车帘和窗帘皆是云鹤纹青缎，两头乌黑油亮的骏马唯脚下一抹雪白，套着缰绳，有个车夫，却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那是墨将军的马车！”人群里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人群再度陷入沸腾。

“是那个战神墨将军吗！”

“我（四声）天，我的榜样啊！活的啊！”

“墨将军好样的！”

“战神！战神！战神！”

“将军将军看我啊！快看我！”

所有人都涌向前，夙雨被裹挟其中，也不断向前，她想扭转身，她想后退，可是现在的距离容不得她转身，于是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收获好几枚厌恶的眼刀，有人看着她啐了一口，嘟嘟囔囔的蹦出“乞丐”“麻烦”的字眼。

一张张人脸在她眼里铺开，他们激动狂热，姿态各异却出奇地相似，微微让人觉得眩晕。

他们自发的喊着叫着，夙雨没有。

夙雨垂手站在一旁，仰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地，小心翼翼地望过去。

这样，便像了吧。

她想动，却觉得步子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明知一墙之隔后的将军不会看见自己的贿赂，她明知车上那人是盛端国的战神，不是她的师父，却仍在这一刻感到陌生而又熟悉的拘谨。

或者是畏惧？

她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刚解决完一桩恩怨，溅了一脸血的样子；她想起很久之前，她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在大雨中，被撑着伞的师父抱起，雨水和身上的脏污蹭花了师父一身青衣。

她畏惧一脸血宛若成魔的自己。

她畏惧，自己的存在污了那人的神性。

她不敢动。

一阵风吹过，卷起窗帘。

只是一瞬间，被奉为神的墨发男子露出容颜。

夙雨愣愣的盯着，倏忽间车帘已放下。

好像对视了一眼？

她不确定。

只是眼前迅速的模糊起来，没来由的觉得心安，眼泪偏又止不住。

她慢慢向后退，人群向马车的方向涌去，她逆着人潮，直到背抵住城墙，慢慢的靠着墙滑下去，蹲下，把呜咽藏进手臂与膝盖之间。

众人欢呼着，目送着马车远去。

周围一片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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