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是静静站立，便有如山如海的威压，如同潮汐一样四散而出。

受到气息的碾压，孔宣眉头猛然皱起，渊渟岳峙的身躯也不由晃动了几下。

史书所撰：混沌分时，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

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

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

理论上来说，凤凰在此界也不算太过稀有，汉代太史令蔡衡便谓之：“凡像凤者有五色，多赤者凤，多青者鸾，多黄者鹓鶵，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鸿鹄。”

其中青鸾、鸿鹄最为出名，因其华美异常，又不媚俗，多为高端女仙的坐骑。

三霄娘娘等人便喜欢骑青鸾御空，即舒服又高速还有逼格，更能防止御空时走光之类的，可谓一举多得。

但凰神与普通凤凰却不一样，她乃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飞禽之祖。

其地位超然，哪怕后世的东皇太一和妖皇帝俊，都远为不及。

大概进行类比的话，就如同三清地位超然于玉帝之上一般。

“凰神前辈！”孔宣微微叹了口气，巨大的合扇刀已出现在掌中，合扇刀下劈，将女子散发出的威压勉强劈去一丝。

斗大的汗珠出现在孔宣额头上，顺着他脸颊缓缓流下，但孔宣却顾不上擦拭。

孔宣也见过几位西方圣人，但此刻凤凰给他的压力，远比准提道人、无天佛祖乃至如来佛祖强大的多。

或许，只有那位高深莫测的接引佛祖可以跟她一战。

至于三清道尊，孔宣并未见过，倒是不好比较。

当然，佛道两家圣人乃至道德之力封圣的女娲娘娘，气质都有些淡然，颇有一些茶道所谓“真源无味，真水无香”的味道：视之无色，嗅之无香，自然清澈，不染尘埃。

而凤凰、太一这些上古大妖，则奉行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征战诸天万界，屠灭亿万生灵，风华绝代的表象之下，能清晰的感觉到尸山血海的味道。

“哦？你持刀在手，是要与我为敌么？”凰神微笑道。

“不敢！”孔宣喘了口气，道。

“不敢么？不过，你在本座的神威压制之下，居然还有余力拔刀，可比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强多了。”凰神眼中微微露出赞许之色，又瞟了眼孔宣身后颤抖如小鸡的金翅大鹏雕，不屑道。

“……”金翅大鹏雕眼中一丝狠厉一闪而过，随之小心翼翼望了望风华绝世的凰神，鸟喙微微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名义上，他们还有母子的名分。

但无论凰神还是孔宣、大鹏，都没把这点亲情当回事。

天地初分，万物本格不足，凤凰得交合之气，生下孔雀和大鹏，为上古大妖。

这仅仅只是天道为了各族稳定，而先天生灵极少，故而强令她生的，甚至她其时未臻圣境，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对于凰神而言，这件事虽然逼格也高，也不算是多么耻辱。

但也说不上是愉快的体验……

这种天道强行赋予的血裔，固然在人族有可能出现发自内心的母慈子孝场景，但对于妖族而言，显然只是个冷笑话罢了。

“多谢凰神赞誉，却不知凰神前辈亲临人间，有何贵干？”孔宣定了定心神，问道。

“天道有命，人族气数已尽，故令东皇太一化人间为妖界，妖皇帝俊则重掌天庭。我等皆奉命而行，扫荡三界。如今大劫将至，你二人回归妖族，尚不算晚。”凰神淡漠道。

“东皇太一！妖皇帝俊！”孔宣深吸了一口气，目中有些说不出的神采。

上古时，东皇太一奉天道法旨，历经无数征战，使洪荒万族尽归其统。

执掌先天至宝混沌钟，主宰上古天庭。在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物造人之时，镇压鸿蒙世界稳定洪荒。

妖族问世后，太一开创上古天庭，与兄长帝俊在天庭凌霄殿登基并为天帝，太一称东皇，帝俊称妖皇。

二妖立天规，乃天地正统，开创了旷古绝今的无上霸业，乃第二纪当之无愧的天地主角。

天无二日，地载八方。寰极笑傲，御宇东皇！

“如何？你二人可愿入我麾下，随我征战三界，剿尽人族，成就无上功德？”见孔宣似乎有点意动，凰神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浩瀚的威压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和风细雨一般的温润气息包裹着二人，让二人全身舒泰，精神位置一振，显然是凰神有意示好。

亦是示威！

虽然凰神的修为已然入了圣境，但孔宣准圣级的实力，又算是自己名正言顺的血脉，作为一个下属自然还是又很大价值的。

不喜孔宣大鹏二鸟归不喜，但既然有价值便有招揽的必要。

妖族圣者大多也并不怀着屠尽苍生的想法。

此番天道灭人族，出手也不沾因果，灭了人族，扶持妖族成为三界之主，坐享功德倒也罢了。

但要是妖族也没了，下属也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即便是永生也没什么意思。

昔日封神之战，人教阐教截教西方教都要争那一丝气运，最终西方教气运大增，佛教为新一纪主角。

可见，这种道统之争，圣人都未能免俗。

当然，以身合道，一念化宇宙的强者，或者鸿钧道人可能另有一番感触。

但显然，圣人还远远不足以触及这个层次。

“还是不必了。”孔宣又想了想，摇头道：“当了那么久妖精，孤单惯了，却也没什么朋友。反倒是人族这里，有些意思。这世界若还是妖族占据，整天弱肉强食，打来打去的，想找个地方安安分分喝点小酒，吃点熟食，都艰难的很。”

“……你脑子有病么？堂堂世间第一只孔雀，怎么还说起人族的好了，被西方那两位当宠物养习惯了？”凰神一怔，冷笑道。

“妖族浑浑噩噩，自私自利，万古如一。便有天帝太一、帝俊统御，也无丝毫进取之心，整日蝇营狗苟，背信弃义常家便饭，孔某虽非圣贤，也不屑与之为伍。”孔宣笑了笑，合扇刀斜斜指向凰神：“还请母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