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西门大官人,我亲家。”陈洪见李虎进来介绍道。
“西门官人好。”李虎客气地打着招呼。
“嗯!”西门庆冷漠地点点头。
“李虎呀,”陈洪开始步入正题,“我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对工作该认真负责。我昨天傍晚、今天早上,连续两天,都不见你人影。今天,我若不派家丁去抓你,你还是不来。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这工程你还想干吗?”
“洪爷,我想干!这两天家父病了,他的生意需要我来打理。实际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您这里的。”李虎如实回答。
“李虎,宫中的布匹运到你家了吗?”
“还没有,我刚才在等那批货呢。”
“你知道我为了你家承揽这笔买卖费了多大劲吗?”
“洪爷,我知道。”
“你不知道!那是我亲戚杨戬托童公公说,你正在给我家帮忙建房子,看你辛苦了,才把生意留给了你家。在京城,染坊又不止你一家,你说,让谁干不赚钱?”
“是,是,谢谢洪爷。”
“城北‘任家染坊’比你家生意大多了,任掌柜还和童公公是至交——朝廷的老客户,他要不是怕得罪了杨太尉会松手嘛?”
“我家干染坊也好多年了,肯定能干好,洪爷,您放心!”
“我放心?——现在我是真不放心!你瞧瞧,你建我家这房子拖拖拉拉的多长时间啦?我告诉你,朝廷的布,那可是部队作冬装用的,你要是延误了,那是要军法从事的。”
“童大人,我家会按时交工的。”
“李虎呀,知道西门大官人是谁吗?”陈洪问李虎。
“是你亲家呀?”
“对了,他把女儿嫁到我家,我才扩建的宅院。起初,我看你给邻居家干得不错,才把你招来,你看看你,怎么到我家怎么干成了这个地步?你进去瞧瞧,房梁都上歪了!”
“我知道梁是有点歪,回来我让工人调调。”
“还有这窗户,不是说好的用金丝楠木,怎么改成松木了?”
“洪爷,我报价就是松木,你什么时候说要金丝楠啦?”李虎反问。
“这还用问?我家这房子、这气派,能用松木吗?”
“洪爷,松木刷上漆也一定好看的。”
“好看个屁!”
“洪爷,这房子快要拆迁了,您建那么好有什么用?”李虎无意之言,揭穿了陈洪为儿媳建房的谎言,使得他勃然大怒。
“你管我拆迁不拆迁?我不满意,你就给我拆啦!”
“都已经装上了,再拆——”李虎有些为难。
“你不拆是吧?——我拆!”陈洪说着,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窗户砸去,只听“哐啷”一声,砸了个稀巴烂。
“亲家,有话好说,别动怒呀。”西门庆劝解道。
“我能不急嘛?李虎,你进屋去看看,门迟迟不安装,立在那放变了形。还有,你在哪找的抹灰工人,他们会干活吗?墙里出外进的,你以为我家是窑洞啊?”
“李虎,还站在这里干啥?快进去看看,别惹洪爷着急!”西门庆见李虎站着发愣,赶紧把他支开。
“嗯!”李虎满脸不悦,进屋检查。
“亲家,这房子是要拆迁?”西门庆看李虎走进屋后关切地问道。
“可能是吧,工部已经派人量过几次尺了。”
“要拆迁了,您还建房作什么?”
“四泉,你没看到整条街都在抢着建房子吗?工部有规定——拆迁,院子不算面积。”
“嗷——!”西门庆恍然大悟,“您多盖的这几间房,拆迁费一定不少吧?”
“那当然!给少了,我肯定不走。”
“对!他们要是敢强拆,你就让我女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耍无赖。”
“四泉呀,那倒不必!我们不同于一般贫民,他们朝中无人,只能靠这种方式讹钱。我家有杨太尉在,只要他和拆迁队打声招呼,钱自然就不会少给的。”
“既然这样,木料好坏也就无所谓了,你还和李虎计较什么?”
“那可不一样,好木材给的拆迁费多!”
“那能有多少啊,我的亲家。”
“四泉呀,我生气其实倒不是因为这些,我是觉得李虎这小子太浑,不懂事。我都给他家介绍生意后,他就不该和我算计。”
“这厮是不懂规矩。”
“对呀!你瞧瞧李虎他那个穷酸样,一辈子也赚不到大钱!”
“亲家,您要是搬了新家,到时我出钱给您建房。”
“四泉啊,瞧不起我,是吧?再说,京城拆迁已经闹腾了很长时间,具体到落实,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是啊,拆迁这事没准,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对啦!要是马上拆迁,李虎还没把房子建好,我如何要拆迁费呢?”
“对,还是让李虎抓紧干。”
“洪爷,我和工人都交代好了,让他们做工再精细些。”李虎从屋里出来,心平气和地说道。
“李虎呀,作生意要厚道,有舍才有得,”西门庆开始讲他的生意经,“没有度量是干不成大事的。你想啊,现在朝廷工程多得是,你若是伺候好了洪爷,只要他老人家张张嘴,就能给你揽来更大的生意,建私人家的宅院,你是不能图赚钱啊!”
李虎一想也对,于是赔罪道:“洪爷,既然窗户您不喜欢,我给你换新的。”
“这就对啦!”陈洪气消了一点,“李虎,工期这么紧,地砖何时进呀?”
“洪爷……您能给点钱吗,我已经垫付了——”李虎为难地说道。
“行啦,行啦!”陈洪显得有些不耐烦,“快去进货吧,你这点钱还好意思要!”
“洪爷,我来这干活都多长时间了,您可是一文钱都没给过!”
“你还要钱?要你奶奶个孙子!”陈洪勃然大怒,“工程不干好,我一分钱也不给!”
“洪爷,您这就不讲理啦!”
“我就是不讲理,你看怎么着?”陈洪说着就挽袖子。
“你难道想打架不成?”李虎也开始生气了,他眼睛立了起来。
“我就是想,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嗨,嗨——,怎么说着说着就动手了。”西门庆上前一把抱住陈洪。
“李虎,你还敢和我耍横是吧?”陈洪被西门庆抱着不依不饶,“今天你给我个痛快话——我家的活,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不给钱,就是不干!”李虎说道。
“好,不干是吧?——拿着你的铺盖卷,给我滚蛋!”
“你不给钱,我就不走!”
“好,你有种。”
“亲家,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走!”西门庆拉着陈洪进入老宅。
李虎为了建这个宅院,已经不只一次和陈洪闹矛盾了,今天的矛盾,可以说是达到了顶点。李虎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他再也没有钱往工程里面垫了。从开建之初,整个工程就象一个无底洞,正在吸干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李虎这么想着,正站院子里生气,给他干活的工人,他们收拾着干活的工具陆续从屋里出来,他们知道,李虎和主家闹翻后,工钱肯定不好结算,他们害怕包工头跑路,准备找李虎要工资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