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从太师府出来,溜达着出了城门,他哼着小曲奔向了封宜奴的宅院。话说此处宅院,本来是王黼的,是一个木材商送给王黼的。王黼无法明目张胆地接受,又觉得把房子登记在自己亲属名下也不妥。事情也是赶巧,正赶上小姘封宜奴和他闹得不可开交,王黼怕事情传出去影响了自己的前程,才不得已把房子过户给了封宜奴。封宜奴得到了房产堵住了嘴,她因为给官员做小而得到了实惠,对王黼娶她为妻之事也就暂且放缓下来。
此房坐落在汴河开发新区,是北岸华庭的房子。因为地处新社区,旁街里巷,居民不多,少人打扰,所以王黼来这里也就更方便一些。
封宜奴搬来时间不长,王黼也就来过一两次。今天,王黼从太师府出门来,心情是蛮激动的,他发现蔡京不管是否真心对他好与不好,暗中还是保护他的。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心情爽快了,自然要找个地方乐呵乐呵,因此他又想到了封宜奴。
王黼喜气洋洋地来到了封宜奴的宅院门前,看左右没人,他叩打青铜狮口门环。过了好一段时间,小丫鬟才懒洋洋地走出来开门,她见到王黼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挡在门口说道:“小姐不在。”
“她上哪去啦?”王黼问。
“逛街去了。”
“我进屋里等她。”王黼说话间一手把小丫鬟推开,走进了院内。
“先生在东厢房等吧。”小丫鬟急忙跟上来牵王黼的衣襟,向旁屋领。王黼感觉今天的情况有些异样,一甩袖袍,差点把丫鬟打了个趔趄,没好气地说,“混账东西,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王黼大步推门就进了正房。
此时的客厅内窗明几净,阳光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王黼坐在了对门的太师椅上,他望见刚才被他推搡了一下的小丫鬟更紧张了,站在通往卧室的门口呆站着,竟然忘了给他沏茶倒水。
这时,王黼才听见里屋一整窸窣声,随后就是“咣当”一声窗户响。王黼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大骂一声,跳起来、踹开了卧室的房门。只见昏暗的房间内,凌乱的床上一个女人正在慌乱地穿着衣服,夹袄正好套住了头颅,她挣扎着放不下去。
“瞧你干的好事!”
王黼上前抡圆了给了一个大嘴巴,他用的力量太大了,竟然把那个女人从床上打落,翻滚到了地下。那个女人衣衫不整地嚎叫着:“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我今天要打死你!”王黼上前扯开女人穿着半截的衣服,挥掌还要打,但是,当他看清楚那个女人相貌的时候,顿时愣住了,手掌停在半空中问道:“你是谁?”
“你看清楚了再动手呀?”那女人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你为何在宜奴床上?”
“呜……”那个女人只剩下哭了。
王黼站在屋子里傻了,他不知该向这位**着身子哭泣的女子说什么。他发现这个被打的女子很漂亮,漂亮到让他不知所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忍挪开半步。
“你先穿好衣服,我再向你解释。”王黼缓过神来,喃喃地说。
“解释什么?你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这句话是从门外传来的,那声音尖利到足可以把房盖挑开。王黼急忙转身,当他刚看清是封宜奴回来了的时候,那女人就像疯了一样地撞了过来,王黼躲闪不及,站立不稳,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宜奴,你听我解释。”王黼狼狈地爬起来说。
“还解释什么?我都看到啦,不要脸的东西,霸王硬上弓哈!”封宜奴说着就上来揪着王黼的耳朵往屋外走。她边走边回头对屋内的女人说:“姑娘,你受委屈啦,由我来教训他!”
王黼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封宜奴薅着耳朵龇牙咧嘴地拽到了屋外客厅。
“王黼,你也算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怎么一点廉耻都没有,她不同意,你就打她?”
“我不是想打她,我是想打你。”王黼慌张地解释,前言不搭后语。
“你还敢打我?老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封宜奴更气愤了。
“我以为……是你在里屋招引嫖客。”
封宜奴听后先是一愣,后面顿时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
“聂姑娘快出来吧,是王哥错打了鸳鸯,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聂姑娘在里屋整理好衣衫,款步走了出来。只见此女子娇似梨花带雨,美若月中婵娟,王黼看清了女子的真面目,美得他眼睛直勾勾地发楞。
“你个色鬼,看什么,看!”封宜奴冲着王黼的腰眼就是一拳。
王黼被打得一弯腰,顺势深鞠一躬,说道:“怨学生鲁莽,望姑娘见谅!”
聂姑娘没有理睬王黼,而是被封宜奴搀着找个椅子坐下。
“你看看你,下手多重,姑娘的脸都被你打肿了。”
“宜奴,这是怎么回事?何在她为你的床上?”
“此时说来话长,她是我的好姐妹,叫聂胜琼。她有一个相好的叫李之问。”封宜奴此时发现房间少了一人,于是问道,“哎,李哥呢?”
“被他吓跑了。”聂姑娘指着王黼说。
“宜奴,她们约会也不应该跑到你的床上呀?”
“李哥家住长安,此次来京城是为了改官。他到我们潘楼来就只找聂姑娘一人,是一个专情的人。聂姑娘也打心里喜欢他。聂姑娘看到我从了良,也想找个好人家嫁了。明天李之问就要走了,我说就到我这里来吧,一来,可以看看我的新房子;二来呢,我可以给李哥置酒席为他送行,顺便让他俩在我这亲热一会儿。”
“你看看我这叫办的啥事?这样吧,今天就由我来请客,来给姑娘赔罪、压惊。宜奴,你让丫鬟也把李哥找回来,看看我有什么可帮忙的。”王黼见到了漂亮女人最会献殷勤。
“别找李哥了,怪丢人的。”聂姑娘说,“宜奴,我这有一首诗,你让丫鬟给李哥,和他解释一下,他就住在如来客栈。”聂姑娘从夹袄兜内掏出一页信纸递给了封宜奴。
“姑娘还会写诗?”王黼充满了好奇。
“对呀,聂姑娘可是我们那的才女。王大学士,你给鉴赏一下。”封宜奴把那页纸顺手递给了王黼。
王黼接过那页纸笺,定睛观瞧,只见上面一行行秀美的文字写道: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
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檐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鹧鸪天,好诗,好诗!对仗工整,合辙押韵,的确是一首好诗,比我写得都好。宜奴,你也该向聂姑娘好好学学,别整天地鸡毛蒜皮的。”
“看不上我了是吧?喜欢上聂姑娘了是吧?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封宜奴不乐意了。
“操,和你真没有共同语言。”王黼无可奈何,说话带了脏字。
“老娘把身体都给了你,还要什么共同语言?”
“李之问来京城改官,是否……是在原籍犯了错误,聂姑娘?”此刻,王黼的心根本没在封宜奴心上,也不在意她说什么。
“之问说,他年前死了家父,春节期时没有给县太爷送礼,所以官职被降了下来。”
“大宋朝的混蛋官员真是太多!唉……我要是和你早认识一天就好了,我刚从太师府出来,估计你相公的官贴都已经封印了。”
“没关系,之问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聂姑娘回答。
“看得开什么?王哥白打你啦?让他给你办,让李之问连升三级。”
“聂姑娘,这事我还真办得了,”王黼及时接过话语,“蔡太师是我的老师,我在他那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明年,我保证让李之问连升三级。”
“那就太谢谢王哥啦。”聂姑娘转悲为喜。
“妹妹你傻呀,先别急着谢。你要让李之问答应明年一定娶你。”
“这可不好说,他终归是有家室的人。”聂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你就更应该让他家的黄脸婆答应娶你!不然,我就让王哥给他连降三级。不对,如果黄脸婆不答应,我就让王哥告诉蔡太师,直接罢了他的官!”
“宜奴,你这倒是个好主意!”王黼赞同。
“人不吃亏聪明不起来,我就是后悔当初太爽快地满足了王黼——你这个负心汉了。现在弄得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你都说些什么?还不赶快把诗稿让丫鬟给之问送去,万一李之问走了呢?”王黼连忙把话题岔开。
“对,你再给我些银子,我顺便让丫鬟再多买些酒菜,咱们在一块吃吃饭,也好给聂姑娘压压惊!”封宜奴说完,从王黼的兜内掏出一些碎银子,出了客厅找丫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