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清浅骂我是傻子。”再见说道:“师兄你说,我是不是个傻孩子?”
难过笑了起来,满脸皱纹:“傻孩子,你怎么会是一个傻孩子呢?”
说话间,难过竟然从自己的长袍里顺出了一根棒棒糖来,交给了再见,说道:“师弟,回房间去吧,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他还不能走……”林朝先已经捡起了那个黑色的东西来,那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他曾经见过的黄毛所用的黑包。
几个小时之前,黄毛曾经就将这个黑包夹在腋下,而这个包里,大概有三四万元。不过此刻,这个拉锁打开的黑包里面空空如也,很明显,这个包里的钱被别人拿走了。至于谁拿走了,现在林朝先还是不敢断言。
“没事,让他走吧,他是我们庙里的佛。”难过说着一些高深莫测的话。
“佛?”林朝先看着蹦蹦跳跳已经走远了的再见,这个二十来岁,但是智商似乎只有几岁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佛。
难过并没有解释,只是点了点头,道一声阿弥陀佛。
“清浅,知道错了没有?”难过问道。
“师傅,我觉得我没有错。您总是教导我们,出家人不打诳语,有什么就说什么。再见就是一个傻子,他学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学了十年还没有学会,您还每天不厌其烦的教他,我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你总是说他是庙里的佛,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就是庙里的佛了,我不明白,我也不服气。”
难过叹口气:“清浅,你是有慧根的人,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你还没有理解出家人不打诳语是什么意思。我站在你面前对你说,再见就是个傻子。我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再见就不是个傻子。我时常与大家讲,再见是庙里唯一的活佛,我不指望你们能明白,但是你们迟早又会明白。佛祖拈花,迦叶微笑而已。”
林朝先可不愿意听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他只是想要搞明白,这个黄毛的黑包,怎么就出现在了再见的长袍里。
“住持,这个包正是黄毛生前所有的包,里面应该有三四万现金。如今,这个包在众目睽睽中,从再见的长袍中跌落了出来,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包的?包里的现金又去了什么地方?我想,我需要他来解释清楚这两点。”林朝先说道。
“他偷东西么?”清浅说道。
“这个包为什么出现在了再见身上,是解释不清楚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包里的钱肯定不是再见拿的,黄毛,也绝对不可能是再见杀死的。实际上这个包,很可能就是他在路上看到了,就放在身上了而已,就这么简单。”住持平稳说道。
林朝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能确定呢?”
难过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因为他是个傻子啊,他傻,难道你也傻啊?”
难过看着林朝先哈哈大笑,像是这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他补充说道:“他十岁被丢在山门外,活到二十岁,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叫做钱,因此他怎么会因为钱而偷了这个包?他是个傻子,从来就不明白生和死是什么,又怎么会出去杀人呢?不知因,就无果。这个包掉了是因,再见捡起来是果。因为存在这个因,所以不论掉到什么地方,他都会捡起来。”
这句话,却是噎的林朝先哑口无言,半晌他才开口说道:“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他就算是个傻子,我也要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捡到的包,我不是来和你参禅的,我只是来破案的。”
“你上山是因,黄毛死是果。黄毛死是因,你上山是果,因果循环,只是这样下去,哪里是尽头呢?”
难过这句话并不像是只对林朝先一个人说的,他环视着众人,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所有人就在雪中打坐。”难过说道。
林朝先往地面上看去,那刚刚才逝去了的雪又铺满了青砖,而那一行众人所写的偈子“我应灭度一切众生”也早就被雪所覆盖,再不见朱砂红了。
“你且与我来,你执意要问,我不阻拦,我们去问问,再见是从什么地方,捡到的这个黑色的包。”难过说道。
林朝先点了点头。
住持带着林朝先来到了僧舍,在外敲了敲门:“再见,师兄要进来了。”
“进来吧。”
推门进入,再见正躺在床上,嘴里还叼着棒棒糖,林朝先观察,这个屋子是单独的屋子,看样子是再见一个人住,而在周围的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半块青砖,有帮棒棒糖的糖衣,也有臭袜子,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到的女士眼镜,也有一堆烂泥,一个腐烂的苹果核,这些东西都摆在架子上,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些东西都是再见捡回来的,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说他只是将包捡了起来而已。”难过说道:“你知道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一个从来就没有被世俗世界所干扰的人,他活着的意义在意活着本身,而非其他。我如今还没有参透这一点,但是他生来就参透了。”
半块砖头,糖衣,臭袜子,腐烂的苹果,女士眼镜,这些东西,存在什么区别吗?
哲学,现在不是林朝先要思索的问题,他要是在这些地方思索下去,怕是这辈子也离不开量庙了。
“再见,这个黑色的包,是你捡到的嘛?”林朝先问道。
再见并没有理会林朝先,他只是吮吸着棒棒糖,一心一意,心无杂念。
难过摇了摇头:“回答这个人的话,一会儿还给你一个棒棒糖。”
“是我捡到的。”再见说道。
“在什么地方捡到的?”林朝先又问。
“在注生娘娘殿的房顶上。”再见回答道。
“嚯。”难过有些惊讶:“那个殿可高十米,你怎么爬上去的?”
再见只是说道:“我看到了,我就爬了上去,因为包就在那个地方。”
难了摇摇头,也不食言,从长袍中又摸出了一个棒棒糖来,放在了再见的身边,说道:“一天只能吃一颗,要不然牙齿会被虫子蛀了。”
再见哪管这些,已经撕开了糖衣,两根塞进了嘴里:“一起吃,就是一根。”
难过笑了起来。
“注生娘娘庙。”林朝先说道:“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