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仙草骂我傻缺的时候,我也暗道不妙。只见马善陷入阴阳之火后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整个人就差沐浴露和洗头膏了。他先从肩膀上升起了一缕青烟,随后青烟凝聚化为一张人脸。不是美髯汉子是谁?
我要抽回阴阳火已经来不及了。这货的人脸形成后就张嘴一吸,将我的阴阳之火尽数吸光。随后他的人脸凝成实质,眉心打开一只天眼。且不要以为这是杨戬的专利,很多仙人都可以开天眼,只是彼此间的能力和功效不同而已。
这货是燃灯道人的灯芯,自然属火,且身体又是草木构成,五行特殊。此时被我的阴阳火一激,反而如同吃了一副补药。不仅身体复原,修为还大大提高了一番。
马善从烟熏火燎中走出来。天眼放出万道金光。原本被阴阳火烧毁的草皮、树木都在恢复生机。马善的白马抽搐着从地上爬起来,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着。
白马长嘶,身型居然还比原先大了一圈。马善上前抚慰它,待它平息静气后翻上马鞍。四周的生机突然一扫而光。原本生长中的植物又开始枯萎,生命力被马善一点一点地榨干。他的天眼收敛金光,周围最终回归死寂一般。
虽然二莱和彭仙草一个劲地埋怨我,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此刻,我终于参悟了彭云说的生死之事。一物灭,则另一物生。世间大多遵循此理。虽然我断绝了仙路,却在境界上登高了一层。
二莱一时无法解除我昏昏然的状态,只能催动玉罗汉去阻挡马善。彭仙草则趁这个时间布下阵法。马善的铁枪如同毒舌的信子,神出鬼没地对付玉罗汉,每招每式还夹带着腥风。
彭仙草布阵尚需一刻钟的时间。二莱提起斩魔刀去拖延,却不想吸入了几口马善掀起的腥风。顿时二莱面色煞白、摇摇欲坠,鼻中跑出两道青白之气,袅袅往马善身边而去。
我知道这货不仅可以救治死者,还能吸取生机。一饮一啄,天数循环。当即我从顿悟的状态中惊醒,祭起吴钩剑。既然马善的铁枪如同毒蛇般吞吐,那我就御使吴钩剑像同老鹰一样,反复靠俯冲来借势而斗。
看准时机,彭仙草暂停布阵,欺身上前接应受了重伤的二莱。我见顾虑已除,便再度抛出乾坤阴阳碳。
彭仙草见到这玩意便大叫:“不要!”
我岂会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阴阳之火点燃,马善还有些洋洋自得,打算上前来吸我的法术。
我暗道:“来得好!”
要知道我早料准马善是个贪婪、自私的家伙。他杀死那么多灵兽,只为脱去草木身躯。事实上肉身不过是世俗孽根而已。这家伙哭着喊着要在尘世造孽,却不知自己的仙基已毁、灵智扭曲、道心不再。
我一招手,阴阳火分为两道,互相吞噬又滋滋生长。这便是我刚刚领悟的生灭至理。应用在法宝乾坤阴阳碳上,简直就像桶匠学会了圆周率,泥瓦工学会了三角定位,船夫发现了地球是圆的……
马善不明就理,只管把阴阳两团火焰吸进体内。我略微催动,他就开始满地打滚,身体忽而热汗淋漓,忽而冷颤不已。
折磨许久,我也十分疲乏,心里不禁对这货骂了个够。这操纵天地至礼的法术十分耗费心神,况且我还只是一个铜鼎。
马善的本体是燃灯道人的灯芯,根本难以用火来绝杀,充其量只能像现在这样,令他痛苦不堪、失去行动能力而已。若是别的金鼎高手吸入我的阴阳火,此时说不定魂魄都已经焚化了。
所幸彭仙草布阵成功,对我略打眼色。我当场会意,引导马善进入大阵。老实说这一动可要了我的老命。操纵天地之理已经极为不易,还要让阴阳火如同马鞭一样驱赶他入阵,差点要把我的心血也给呕出来。
彭仙草看出我的窘态,娇喝“撒手”便启动了大阵。我如释重负,放开掌控阴阳火的意志,任由那玩意去自生自灭。
马善得以掌控体内乱窜的“捣蛋鬼”,加上他的火属性,倒是在渐渐调和两股互相吸引、又同时排斥的火焰。
我这里的手段被他克制了,彭仙草却是个吃人的母老虎。她的大阵一启动,顿时从地底生出无数藤蔓,各握一件武器:金刚杵、降魔杖、金丝棍、青铜锤……令人目不暇接。
彭仙草剑指朝天,口念:“看我护佛大阵!”
藤蔓如同千万条手臂,执着武器来拿马善。后者倒也冷静,挥起铁枪左格右挡,居然将藤蔓敌住。
藤蔓的众多武器渐渐形成了一定的章法,远近程搭配、快慢攻协调。马善在坐骑上行动不便,便滚下马鞍步战。可怜那匹白马没了主人保护,被一对流星锤砸成肉泥。我估计这是彭仙草的恶趣味,打算看看马善是否还有神通,可以将一堆烂肉救活。
不过大阵虽然厉害,却无法一举放倒马善。这货从天眼中放出金光,只要照到藤蔓上,就会将其生命力吸个精光。饶是大阵源源不断地生出藤蔓,也只是此消彼长,反而将马善喂了个饱。
彭仙草见迟迟拿不下对手,顿时一背手,从嘴里吐出一件精巧的铜器。既然她把这件法宝含在嘴里,那肯定非同小可。一来怕别人打法宝的主意,二来可以时时用自己的气息去温养它。
比如我的吴钩剑,不用之时可以收入体内,通过身体温养来使人妻剑灵跟我心意相通。当然请忽略它进出我体内的方式。
彭仙草咬破左手无名指,将血涂在上面。然后她将铜器往空中一丢,顿时铜器化作一位手挽花篮的天女。
彭仙草飞身上前,和天女融为一体,向大阵中撒下千万花瓣。花瓣遇风变成飞刀,沾地的又化成千万只红头蚂蚁。
原本马善抵挡藤蔓已经有些吃力;加上我略微恢复,便催动他体内残余的阴阳之火作祟——本来僵持不下的局面终于倒向我方。彭仙草的飞刀和红头蚂蚁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千万柄飞刀把马善扎成了筛子;红头蚂蚁又昂着头啃咬马善的脚。上下齐攻,内外捣腾。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希望我们给个痛快。。
不过马善不是一般人,他是不死灯芯所化。飞刀扎出的窟窿很快愈合,蚂蚁啃下的皮肉又马上长了出来。渐渐地,我的阴阳之火也被他吸收殆尽。众人疲惫不堪。
原来,这货是想要耗死我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