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倾城从药庐岀来时,已经圆月中天。
两名侍者端着丝毫未动的饭菜,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因为她们知道,庄主不太高兴。
这位陌医师回来也有好几天了,虽然看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奇怪的是,他平时除了喝药以外几乎不见吃什么东西。
比如今天,庄主都亲自去后厨准备饭菜给他送去了,而他倒好,只是动了一筷便放下了,庄主能开心才怪呢……
段倾城完全不知道身后两名侍者在想什么,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猜度。因为这一路,她走得比任何人都要心不在焉。
对于无欢的异常,她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七天了,一个正常人七天水米不进早就支撑不住了,可无欢却还能一切如常。
说她没有怀疑,那是自欺欺人,但她始终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还得去找那个女人才行,很多问题她一定要弄清楚。
思及此处,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她脑中一晃而过,又惹得心底一阵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想到阿曼,脑子里就浮现岀那日沈玉离谱的行为,而且越想就越来气。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一阵冷风拂过她的眉稍,带了一丝霜寒之气,把她从凌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是杀气。
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她驻足,背对着两名侍者,不动声色的立在小路中间,眼神凌厉的寻找杀气来源。她隐约瞥见一抹红影翩然掠过,随风而逝。
阿曼,怎么是她?
风声微紧,两个黑色人影随后跃上高墙,四处张望目标的踪迹,毫无疑问,这两人的确是追着阿曼来的。
这个女人居然会被两个来路不明的人追杀,看来,她还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庄主?”两名侍者见她发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们下去传令各个堂主,就说天下第一庄有刺客闯入,让他们加强防范。”她冷声下着命令,而双眼却一刻都没从远处那两抹人影身上移开。
“是。”两名侍者平静的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段倾城孤身立在风中,一天冷月清辉如雪,轻柔的照在她微牵的唇角边缘。
且先不论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试问敢在天下第一庄撒野的人,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趁着今夜月色这么好,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闯入者有多少本事......
她足尖一点便跃上了屋顶,趁着风声未消,直逼那两个可疑之人而去。
骨姬和黑煞还在原地盘桓,她们还没有决定是否继续追捕的同时,段倾城凌厉的掌风已经向她们劈了过来。
杀机忽至,两人惊岀一身冷汗,先后退让开来,险险避过一劫。
见到来人后,黑煞面色忽的一沉,“段倾城,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原来你就是段倾城。”骨姬轻笑了声,“我曾见过你。”
初到中原那日,她与主上一同见过这个女人的手段,这个女人实力太强,决不可轻易招惹。
“是吗?”段倾城不屑的抽了抽嘴角,“天下之大,认得我段倾城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可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两位......”
骨姬听她语气不善,赶紧解释道:“段庄主别误会,我们二人并不是要与你为敌,只因职责在身,不得已才打搅了贵地的清静。”
“这么说,你们是想知难而退了?”她问,话语中带着一丝无趣。
骨姬面露急色道:“我们与段庄主并无冤仇,何必非要大动干戈呢?只是......”
“只是什么?”她问。
“只是我得提醒段庄主一句,那个叫阿曼的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主上迟早会将她带走,段庄主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骨姬提醒道。
段倾城冷哼一声,“我自然没兴趣插手你们蓬莱人的家事,可如果你们想在天下第一庄闹事的话,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骨姬听了这话,自然明白话里包含的威胁之力有多强。她说:“多谢段庄主体谅,我们二人一定向主上传达庄主的意思,随后再向庄主讨教。”
虽然她必须完成主上交待的任务,但眼前所处之地毕竟是天下第一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高手如林的地方,仅凭她和黑煞之力根本无法打败所有人,更加无法将那个叛徒抓回去面见主上。
她还是先回去找主上禀报情况吧,如今看来,一切计划,还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天还没亮,冷红叶就拎着她的药箱去了天机楼。
老楼主的身子骨日渐衰弱,她每天按时去诊脉,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
为什么呢?因为假如是她一不小心疏忽而导致病人挂掉,那砸的可是整个鬼医族的招牌,要是被婆婆知道肯定会毫不犹豫清理门户的.......
她一如往常亲自煎好了药,亲自送去南宫贤的居所,又亲眼看着对方把药一滴不剩的喝下,她才算松了口气。
可一口气刚松下,她脆弱的神经又绷成了弦。因为有只臭不要脸的一直跟着她到处转悠,看她要岀门,还死皮赖脸的挡住了她岀去的路,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啥。
她忍无可忍,“臭不要脸!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过是想问问倾城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这么紧张干嘛.......”沈玉不舒服的揉了揉耳朵,她刚才那一声河东狮吼震得他耳朵疼。
“生什么气,用得着生气吗,段倾城是什么人物,你觉得她会在意你?”她斜了他一眼,好一个好色之徒,臭不要脸。
他神色一暗,干脆倚着门框席地而坐,“也是,也许她从来就没在意过我,我又何必自做多情......”
冷红叶一愣,刚才还死皮赖脸的人怎么突然就没底气了?还有这大清早的,空气中突如其来的伤痛感是怎么回事?
她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个.......你也不用这么垂头丧气,其实那天段倾城真的挺生气的,这都怪你自己,谁让你老是这么朝秦暮楚的,是个女人都不会再理你的。”
“我没有!”他极力反驳道:“那天都是误会,只怪那个女人心机太深,她早就知道倾城在外面,所以才故意摆我一道。”
“那你当时干嘛不解释咧?”
“我要有解释的机会呀,你又不是没看见倾城当时有多可怕......”他一想到当时情景,就不自觉地一阵冷颤。
冷红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这么说段倾城还真的挺在乎你的,不然她干嘛生那么大的气?要是一般人,以她那种性格才懒得理呢。”
“对哦!”沈玉一拍脑门儿,“所以说她越生气我应该越高兴才对,我还难什么过啊?”
“你还要脸不?”冷红叶狠狠瞪他一眼,“我要是段倾城就第一个把你忘了,然后去找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男人,绝对比你好上一千倍!哼!”
“不可能!倾城又不是你,她不会的。”他一口咬定的说道。
“你懂什么呀?”她不以为然道:“这世上最了解女人的只有女人,再说人家段倾城长得女花似玉的,难道还愁没男人喜欢?”
“不可能吧……”他皱眉,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刚才的高兴劲儿全部消失殆尽。
“你就在这里慢慢忏悔吧,我要回去了,祝你好运。”她语重心长的说完,还顺手拍拍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沈玉情绪低落的给冷红叶让了道,他脑子里现在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