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走了啊。”一出校门木青青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身影,这会是放学高峰期,过往的车辆都开得慢,木青青还是左右看了一眼,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快去吧,来把钱拿好,路上想吃点什么自己买。”理了理木青青的衣裳,外婆把事先准备好的钱从兜里拿出来,不多,只有两块。
重生前的木青青,淘宝好评返现五块钱以下都是懒得做的,可这会外婆递过来的两块,却让她觉得胜过千金。
“外婆我要一块就好了。”木青青是不会用这个钱的,小时候的零食不外乎就是一堆辣条或者各种食品添加剂做成的东西。这一块,是为弟弟准备的。
见她坚持只拿一块,外婆只好把另一张纸币收回来。木青青又说了两句话,怕弟弟在学校等急了,这才跑着离开。
“姐姐。”木顺背着书包站在小学门口,其实同村还有小孩跟他一起在这个小学,可以一块回去,可他还是在这等着姐姐过来,即便中学放学要比小学晚半个小时。
“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不超过一块钱都可以。”木青青牵起了他的手,学校出去的路上都是小吃摊,零食种类繁多,木顺平时再懂事也还只是个孩子,零食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我要一包小冰就可以了。”木顺说的小冰是夏天最流行的,只要一毛钱的冰袋,水、糖精和色素勾兑出来的东西,用长方形的塑料袋装着,在冰柜里冻硬了就是胀鼓鼓的一坨,能啜一路。
也是所有零食中除去泡泡糖以外最便宜,最耐吃的。
这种毫无营养的东西木青青是不想让弟弟吃的,又是冰的,吃完容易拉肚子。可看到那双望着自己的水汪汪的眼睛,她还是妥协了,给他买了一袋原味的,跟其他几种比起来有个优点,没有色素。
“谢谢姐姐。”冻好的小冰其实就是甜味的冰块,木顺只拿手指尖捏着,用牙齿把塑料袋咬了一个小口,吸着冰块化出的水。
“姐姐你不给自己买啊?”见姐姐把剩下的九毛放进裤兜里,木顺看了看自己的小冰,小眉头皱了下,然后还是大方地举起来,“给你吃。”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她摇头拒绝,小冰只有刚化出来的那些水有甜味,到后面就跟喝冰水没有什么区别。可木顺还是没舍得扔,把最后一块冰放嘴里嘎嘣嚼了,才扔了手里的塑料袋。
木青青把他的手握住,果然是冰凉的:“肚子痛不痛?”
木顺摇头,感觉姐姐好像有点奇怪,他又不是第一次吃小冰。
从小学到家,大概有五公里,木顺一路上连跑带跳,木青青也被他带出了一点孩子气,追在她后面,回到家也不过才六点过十分。
“莽子!”木青青还未走到院门口,一条大灰狗就疯狂地摇着尾巴冲了上来,哈着气往她身上扑,舌头伸得老长,想舔她的脸。
“哈哈哈,莽子下去!”灰狗的爪子上都是泥,木青青揉着它的脑袋往后退,不敢让它扑实了,虽然衣服等会洗澡就要换了,可还是不愿意被蹭上一堆狗爪印。
被木青青赶开,灰狗又往木顺身上扑,扑完立马往前跑,然后停下来回头看他们两个,那尾巴甩得,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怎么跑得这么热,快让我摸摸背心湿了没。”大门口,老人提着桶走出来,看到孙子脸上一片通红,急忙把桶放下,摸了摸他汗湿的后背,从晾衣绳上抽了一条干帕子塞进去。
“大妹去把锅洗了,我去喂猪。”说完,她又把桶提起来,里面是一桶猪食。
“好。”木青青看到老人,心情有些复杂,手上的动作没停,上楼把书放下就转身进了厨房。
这是她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爷爷在爸爸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这个家是她一个人撑起来的。大概是以前孤儿寡母的,不得不立起来,以至于养成了一副说一不二的要强个性。
曾经的初中时期的木青青是讨厌她的,因为她重男轻女,因为她总是给自己安排很多活,只要没做好就是非打即骂。
可在高考之后,也是这个人,坐在门口,嘴里念叨着“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大学”,然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了她,一共183块,这个数字,木青青记得非常清楚。
说什么“她死了我一定不会哭的木青青”,在大四那年,看着那具蒙着白布的身体,泣不成声。
木青青使劲地刷着锅,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落在浑浊的刷锅水里,看不出痕迹。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人还在,还能指使你做这做那,哭什么哭。木青青瘪着嘴,煮过猪食的过很难刷,直到换了三次水,铁锅才变得干净了。
妈妈自从生了弟弟就再也没和爸爸一块出去打工了,这会应该在从地里回来的路上。桌子上什么都没有,甑子里倒是有饭,只需要重新做菜就行了。
屋檐边的背篓里放了一捧空心菜,木青青端了根小板凳坐下,把嫩的部分摘出来,等会炒来吃。在家就是这点好,蔬菜只要最好的那部分,剩下的也不浪费,等会剁碎了喂猪。不知道家里面还有没有肉,放书的时候她上楼看了一眼,这会他们还没买冰箱呢。
“回来多久了?弟弟呢?”菜还没摘完,妈妈就扛着锄头回来了,遮阳的草帽被她拿在手上扇风,背后是一个大背篓,木青青忙下手里的菜,帮着把背篓放下来。
“没多久,弟弟上去看电视了。”仔细听还能听到楼上电视里的声音,好像是某个动画片。看到妈妈木青青的情绪没有多大的波动,可能是因为每天都有联系。
“你把猪草剁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妈妈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稍微喘了口气,指着大背篓里面的猪草说道。
十五岁的木青青,虽然厨艺已经可以撑起一家人的饮食,但厨房做饭要烧火,又闷又热,相比起来,在通风的屋檐下剁猪草反而是比较轻松的。
“我去做饭嘛。”木青青看了一眼剁猪草的刀,觉得自己还是对菜刀更有把握一些。
女儿都这样要求了,她也不再反对:“水缸里面还有肉,你等会切点做个肉片汤吧。茄子有点老了,要把皮削一下。”
木青青一一应了,既然做肉片汤,那空心菜就不用炒了,刚刚摘的那些正好够煮在汤里。
虽然工作三年都是租房,但大多数休息时间木青青都是自己做饭的,点外卖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对于自己的厨艺,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肉片汤里的瘦肉片提前裹了淀粉,因此吃起来是细嫩的,一点也不柴。茄子用藠头炒的,放够了油,香得很。剩饭直接在锅里热了,顺着锅边淋一点水,都不用再加柴,灶里的余热就能把饭焖热了。
“吃饭了。”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木青青把菜都端到桌上,先去洗了把脸,才招呼家里人出来吃饭。
“等会把剩饭用汤泡了用来喂莽子吧。”吃饭的时候灰狗老老实实地蹲在屋檐边,也不叫,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尾巴又晃了起来,贴在地上,像扫帚一样,把那一片的灰扫得干干净净。
莽子是隔壁那户老人家的,就一个老头子,儿女都在外面,每天还要自己拄着拐棍上山下地干活。儿女不孝,但别人家的事又不好掺和,自己种地粮食都是富余的,养条狗也不费力,因此灰狗吃喝都是在他们家。
木青青还记得莽子刚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只,肥嘟嘟的,衣袖宽大的话,能把它整个塞进去。
土狗都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渐渐地也养这么大了,站起来有大半个木青青那么高。
洗碗自然也是木青青的活,端着碗筷进厨房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木顺,再过一年等自己上高中了,就该他洗碗了。
下午六点半一过,系统就发布了任务,可当时木青青正在做饭,看了下时间还来得及就暂时没管。等到终于收拾完上楼,距离任务截止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了。
“你们不是考完试了吗?”以前放假恨不得抱着电视不撒手的大女儿,竟然在看书,要不是天黑了,妈妈真的想出去看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考完试了也要看书的嘛。”木青青没有多解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出实情肯定会被说读书读傻了。毕竟现在妈妈可不是以后那个看了无数小说的,思维还没有那么发散。
看书学习肯定是好事,做家长的只有赞同的份:“你要看就去隔壁屋看,这里放着电视哪里看得进去,小顺把音量调小一点。”
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奶奶也抬起头来,她看电视向来看不明白,只是听个声,睡着了醒来又继续看两眼,偶尔发表两句自己的评价,跟电视里面演的没有一点关系。
木青青拿着书直接去了隔壁卧室,楼上加客厅三间房,奶奶现在还睡的楼下,她住惯了一楼,不愿意搬上来,等会看完电视她就下去。
“我要睡沙发。”在进屋以前,她转过头来说了句。木青青上学的时候妈妈就睡她那间卧室,等她回来了,妈妈就睡客厅沙发,把床给她让出来。
说是沙发,实际上不过一张可折叠的木制凉床,睡着特别硬,年轻人躺一躺还好,她妈每次睡完都会说腰痛。
“你要睡就睡呗。”妈妈早就见怪不怪了,木青青这话说过好多次,但等半夜她就会自己爬床上来。
但这一次,木青青在凉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感受着上半身的腰酸背痛,张嘴说了一个字:“爽!”
系统:这人怕不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