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年,大行皇帝孝期已满,有爵位的人家终于可以进行嫁娶、祝寿之类的庆祝活动。
这一年周兰清正好六十六岁了,此时周南瑾与湖阳公主也已经于正月完了婚,汝南候府今年可谓是双喜临门。
面对这一喜庆的局面,汝南候府决定要给周兰清大办一场寿宴,以示庆贺。
周兰清的寿辰之日是四月初八,这刚一进三月,汝南候府上下就为筹办寿宴的事情忙碌起来。
远在紫荆关的师毅德与周兰心,收到了汝南候府要给周兰清大办寿宴的消息,他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周兰心带师南风回京,给周兰清庆祝生辰。
经过一路的舟车劳顿,师南风母女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
这刚一回到家中,师南风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一身青色儒衫,又在脸上、脖子、手上,涂了一层从江湖术士手中买来的易容粉,把自己搞成一副面容枯槁的样子,准备出门游玩一番。
“今日出门不许给我惹事,午时前一定要给我赶回来,听到了没有?”
周兰心见师南风把自己打扮成这不伦不类的样子,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又知道拦不住她,只能不放心地叮嘱一声。
“听到了,我一定不会给娘惹事的!”
师南风痛快答应一声,直奔京城最繁华的永平大街而去!
永平大街位于京城东城区,在这条街上,吃的、喝的、穿的、玩儿的各种东西应有尽有,李易的玲珑阁就开在这条街上。
师南风漫步在永平大街上,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耳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嘈杂声,闻着空中飘过来的各种各样的气味,她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我终于又能感受到什么是热闹了!还是热闹点儿好呀!
因为紫荆关是边防重镇,当地居民以驻军居多,并没有多少普通老百姓。那里物资又匮乏,因此跟京城相比,紫荆关的大街上可就清冷多了。这几年,师南风在紫荆关没有地方可以玩儿,只能每日里在军营中习武度日,可把她给闷坏了。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热闹气氛,一时间在这条街上流连忘返起来。
在街上逛了半日,师南风不禁有些口渴,她便找了一间以前常来的茶馆,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时隔几年,这间茶馆的陈列装潢与以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更加豪华了。老板到还是那个笑眯眯的老板,伙计到是又添了几个。
“客官您里面请!几位呀?”有伙计迎上来问道。
“一位,在楼上给我找个临街的雅间即可!”师南风礼貌道。
“好嘞!客官您这边请!”
茶馆伙计一边高声拉着长音招呼着,一边引领师南风噔噔噔地上了楼。
他引领师南风来到二楼临街的一座雅间前,礼貌地给她打开门,将她让了进去,“客官请!”
师南风信步走到窗前的桌旁坐了,眼睛随便这么扫了一圈,已将这屋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间屋子布置的到还雅致,其中最让师南风满意的,还是眼前窗户上挂的那层薄如蝉翼般丝罗做的软帘,透过软帘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窗外的街景。她伸手轻轻挑起软帘一角向外偷眼一看,大街上的街景已清晰的尽入眼底。
师南风撂下软帘,对这间包间很是满意,“不错!就这间了!”
“客官要喝什么茶?”
伙计拽下搭在肩上的毛巾,麻溜地擦了遍桌子道。
“我要金骏眉,不需要茶艺师,去给我准备茶具吧!”师南风吩咐一声。
“要不要小的给客官找个琴师来?我们店里的琴师不仅琴弹的好,论样貌来说,虽不能说是万里挑一,百里挑一还是有的。”那名伙计极力推荐道。
“你这伙计还真会做生意,怪不得你们这里生意这么好!”
师南风夸了这名伙计一句,随手给了他一些碎银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只需把碳备足,玉泉山的泉水备足就成。”
“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准备您要的茶具!”
那名伙计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眉开眼笑地离去。
不大一会儿,师南风要的茶具一一送到,那名伙计将碳泥小炉里的炭火点着,又在炉子上蹲了一把锃亮的铜壶,这才告退,“客官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麻烦小二哥了!”师南风又客气一句。
此时刚进三月,天气还有些寒冷,有了这座碳泥小炉的加持,屋内渐渐开始变得温暖起来。
炉子里的碳是上好的银丝炭,这种碳燃烧时没有烟雾,是烹茶时上好的材料。守着暖暖的炉火,师南风觉得非常的舒服,她非常享受这种等待水开的过程。一刻钟后,铜壶发出了像哨子一样的响声,壶里的山泉水被烧开了。
师南风手法细腻地泡好茶,将软银罗的帘子卷起起二分之一,一边品茶一边欣赏起街景来。
就在师南风喝完第二泡茶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李易还是哪个?
只见李易身着一袭半新不旧的青色儒衫,打扮成一副落魄书生的模样混在人群当中。他一路上东躲西藏的前行,看样子他好像是在跟踪什么人。
师南风顺着李易跟踪的方向望去,见他前面离他两三丈远左右,一个身穿鹅黄春衫的女子正在袅娜前行。师南风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单就那女子的背影看来,她已看出此女的身材极佳,据此类推,次女的相貌定然也生的不会差。此女在走路时的姿势也非常有特点,她在走动时,腰胯间扭动的幅度特别大,看起来特别妖娆,就连师南风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暗赞一声:好一个妖媚的女子!
看来李易跟踪的人就是她了。
自师南风与李易分别后,二人之间书信来往也是不断。李易经常在信中跟她说碰到什么什么样的女子了,这女子生的又是如何如何好之类的话,末了还会在信中附上一副该女子的小像。
看过这么多女子的小像,师南风一开始还以为,这画上的女子都是些风尘中人,只是细看之下,这画像中的大多数女子眉眼间的神态都很端庄,并不像是久居风尘中人,更像是良家子。
师南风一直不明白,李易是怎么接触到她们的?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都是李易跟踪人家,偷偷画下来的。
李易在小的时候是花鸟画、山水画、仕女画都画,待他长大后就开始专攻仕女图。他画笔下的仕女,最大的特点就是脸上表情丰富,极具神韵,令人看后印象特别深刻。
渐渐的受到李易的影响,师南风一看到美丽的女子,也会不由自主地欣赏一番,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喜欢女人了。
目送李易与那名女子远去后,师南风又泡上一壶茶。就在她将茶杯刚刚送到唇边时,耳中就听到街上又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清脆的铃铛声“叮当……叮当……
只听这马蹄声,师南风就知道大街上来的是一匹神骏,不是普通的马。想她在军中时,见过少说也有上千匹马,师毅德也言传身教,告诉过她鉴别好马的方法,因此她相马的技术也是非常不错的。
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师南风放下手中的茶杯,探出半颗头向外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