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杏花微雨里,李易撑伞来到江边,祭奠他死去多年的生母。
这个可怜的女人,是为了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才会失去生命的。他虽然没有在她怀抱中享受过一天的母爱,但就给了他生命这一点来说,就足以让他用一生来缅怀她。也正是因为他的母亲,让他对女人总是充满了怜惜,一个柔弱的女人活在这个世上终归是不那么容易的。
看着承载着一束束鲜花的小木筏顺流而下,李易不觉随着木筏的漂去沿江前行。
走着走着,一个身着素服,在仆人的陪同下正在江边烧纸钱的女子出现在李易的视线里,同时传过来的还有她哀哀的痛哭声,“娘……娘……,你好狠的心呐!你当时怎么就不把女儿我也一块儿带走呢?”
因空中飘着细雨,虽有雨伞的庇护,那纸钱燃烧时总不是那么欢快,伴随着女子哀哀的痛哭声,此种情景让人看了心中欲发的难过。
李易走上前安慰道:“姑娘,逝者已逝,这活着的人就更应该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方不负逝者。你这样伤心难过,想必逝者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得到安息的。”
听闻有人说话,那女子不由抬起头来。
李易一看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却正是叶蓁蓁。
叶蓁蓁见是李易,忙止了泪上前来给他行礼,“多谢王爷好心相劝!小女子记下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自当共勉才是!叶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李易伸手扶起叶蓁蓁道。
叶蓁蓁轻轻抽回被李易抚着的胳膊,转移话题道:“江中木筏上的这些鲜花,都是王爷送给静妃娘娘的吗?”
李易点了点头,“母妃在那边想来也不缺钱花,唯有这鲜花不可得,本王也算是聊表孝心吧!”
“王爷有心了!静妃娘娘收到这些鲜花想必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叶蓁蓁客气了一句,忽然大声咳了起来,“咳……咳……咳……
看着眼前柔弱的叶蓁蓁,李易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惜之意,伸手便将自己身上的披肩解了,亲手给她披上,“叶小姐穿得也太单薄了,小心别着凉了!”
见了李易如此举动,给叶蓁蓁撑伞的陈留脸上不由露出了痛苦之色,空着的那只手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叶蓁蓁见李易举止亲昵,慌忙拒绝道:“不敢劳王爷如此抬爱!您把披风给了小女,倘若因此冻着了王爷,小女子的罪过就大了!”
“本王身体一向强健,这点小风小雨的算得了什么?你勿需为本王担心!”
不容叶蓁蓁拒绝,李易强行将披肩给她披上。
叶蓁蓁从没有与如此霸道的人接触过,一时有些难以抗拒,任由李易将披肩披在她的身上。
在系披肩的过程中二人一对视,看到李易眼中的热情,叶蓁蓁慌忙垂下眼眸。
“纸钱已经烧完!这江边风大,你不宜在此久留,本王这就送你回去!”
李易从随从手中接过雨伞,亲自护送叶蓁蓁离去。剩下陈留在雨中撑着雨伞默然而立。
叶蓁蓁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一步三回头的随李易离去。当她又一次回头时,见陈留还在雨中默立,她不由停下身来流泪大喊道:“陈留,陈留,你回去吧!莫要再等我了!”
听到叶蓁蓁的大喊声,陈留长叹一口气,把手中的伞一扔,沿着江边狂奔而去。
李易见状奇怪道:“你这个仆人举止怎么怪怪的?”
叶蓁蓁擦了擦眼泪道:“他这个人有点儿痴,举止难免怪异!王爷不必管他!”
“本王怎么觉得他似乎很喜欢你?”李易看着发足狂奔的陈留道。
叶蓁蓁怔怔道:“是吗?”
李易又不以为意道:“像叶小姐这样的佳人被男仆喜欢上也很正常,只可惜他们错生为仆,纵然是一片真心也只有付之东流的份儿了!”
叶蓁蓁又怔怔道:“他不是生错,而是爱错了人!”
李易道:“叶小姐这句话说得不错!本王就是爱错了人,才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但愿本王这次不会再爱错人了!”
对李易与梅紫苏之间的事,叶蓁蓁也有所耳闻,她以为他这句话是针对梅紫苏才有感而发的。她看了看身边的这个男人,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一丝落寞之意,看来这个男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自大无情,那么自己若是把实情告诉他,他会不会成全她与陈留呢?
叶蓁蓁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却犹豫着不知怎样开这个口。
看到叶蓁蓁犹豫不决的样子,李易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
“王爷,倘若你发现自己又爱错了人,你会放手此人吗?”叶蓁蓁鼓起勇气问道。
李易以为叶蓁蓁说得这个人是师南风,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会的!本王会试着给她一段时间,倘若她还不回头的话,本王就会选择放手了!”
听了李易这番话,叶蓁蓁的心中不由一阵轻松,她打定主意待她与李易再相熟些,她就把自己与陈留的事告诉他,这或许是她与陈留最后的机会了。
却说师南风自送李易回到荆州后,她的心一直是乱糟糟的。又因带着李易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消耗了她大量的法力,累得她精疲力尽。就在她正运功打坐修补损耗的灵力时,却因心有杂念差点走火入魔,以至于伤了经脉。
吐出口中的瘀血后,师南风当下不敢再贸然练功,她服下一粒疗伤的丹药后便和衣而卧,待她一睁眼时,天已大亮。
看了一眼还正在昏睡的李易,师南风出手解了他的昏睡穴,此时的她却还没有勇气正面面对他。她知道李易想要的是什么,可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该不该接受他,索性便留了字条给他,自己信步出了安亲王府。
依师南风的原意,她原是想着买一匹马,骑马赶回太虚山,只是当她漫步在荆州城大街上时,她发现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京城大不相同,这不禁让她有些好奇,便在城中游逛了一番。
这座城少了一份儿北方的硬朗,多了一份儿江南水乡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南卫的人在这里经商。
听着他们口中的吴侬软语,看到他们贩卖的具有南卫特色的物品,师南风不禁兴起了去南卫转一转的念头。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她便着手去办通关文牒。
怀揣着一纸通关文牒,师南风踏上了去南卫的船只……
一连走过了南卫的几座城后,这一天师南风来到了乌州这座小城。
乌州城里河道众多,无论是住宅还是店铺都是沿河而建,这些房屋由一色的青瓦白墙建成,此情此景在蒙蒙细雨的衬托下,就如同一副水墨画一样迷人。再看走在街道上的行人们,只见他们的面容安详,他们的步履从容不紧不慢,就好像在画中游一样。
这座城、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透露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安逸!
师南风撑伞坐在船上,冒着蒙蒙细雨,在大小水道里穿行。
看着河水里雨点打在水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听着吱扭吱扭的摇橹声,哗哗的水流声,以及邻里之间互相问候的柔媚的软语声,还有坊间传来的丝竹声,师南风心中不由感慨连连: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真是太幸福了,我有生之年若是能够在这里终老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