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杨绥这庄严、神圣的一面,杨绮的内心不由深深感到震撼:她再也不是窝在我怀中,那个跟我撒娇的小女孩儿了!她现在已经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而我只能俯首在她脚下低低称臣。
一想到这里,杨绮就更加厌恶自己燕国公夫人的身份。倘若自己不是什么什么夫人,又何需进宫参拜她,从而无端遭人白眼、受人笑话。
因有这样的心思在里面,在宴席间,杨绮是如坐针芒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笑话她,纵然酒席上摆放的都是珍馐佳肴,吃到她嘴里依然是味同嚼蜡一般。
从宫中回来后,杨绮便一直闷闷不乐,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大出门。
苏少游因忙于差事交接的事,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礼部与吏部之间来回跑,也没多大心思去注意杨绮。
三天之后,苏少游将手头上的事都办妥了,他寻了个晚上的空,准备将自己调任紫荆关的事告诉平阳长公主。谁知他这还没有开口呢,平阳长公主倒先大大地吐了一通苦水。
“你那媳妇这几天总是丧丧着个脸,连个笑模样也没有,她做出这样一副丧气的样子又是给谁看的?本宫可事先声明,本宫可没惹着她!”平阳长公主不满道。
“她腹中怀着孩子,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所以脸色有些不大好,还望母亲能够体谅体谅她!”
苏少游替杨绮向平阳长公主解释道。
平阳长公主瞪了苏少游一眼道:“你少帮她说话!她不过就是怀了个孕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就敢给本宫甩脸子了?你回去告诉她,本宫可不吃她这一套!她以为她是谁呢?她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后娘娘了呀!”
此时的杨绮正好就站在门外,她把平阳长公主的这番话听了个十成十。她原是来给平阳长公主请晚安的,哪成想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当时就被气得手脚直哆嗦。
陪她一起来的腊梅见杨绮生了气,忙去劝她:“夫人……
只是腊梅话还未说完,杨绮已不顾她的劝告,一推门走了进去。
杨绮最听不得别人拿她落选皇后一事说事,此时的她哪里还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
她一推门进来道:“母亲说得这是哪里话?妾身若是皇后娘娘的话,那您儿子又是什么?看来母亲大人的野心可还真不小,还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当皇上呢!小心这话让皇上听到了,灭了燕国府满门!”
平阳长公主没曾想自己的话会被杨绮给听了去,又被她这样义正言辞的一番教训,不由恼羞成怒道:“你少曲解本宫的意思!只是你想当皇后这件事,已是路人皆知的事,本宫也用不着藏着掖着的说。你如若不怕丢人的话,大可把本宫今晚说过的话都告诉皇上去呀!想当初你还是黄花大姑娘时,皇上就瞧不上你,现如今你都嫁为人妇了,皇上就能瞧上你了吗?皇上又不是拾破烂儿的!”
苏少游听平阳长公主话说得难听,不由生了气,“母亲怎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您这样说又把儿子置于何地?”
被苏少游这样一责问,平阳长公主一想这话确实不妥,当下就扭头冲向一旁不再出声。
苏少游见平阳长公主服了软,转身去搀杨绮道:“母亲累了,咱们先回去!明日你再过来给她请安!”
被平阳长公主比喻成了破烂,杨绮一时被气得头昏脑胀的,待她再想反击时,人早已被苏少游给搀扶到了门外。
杨绮咽不下心中的这口怨气,便把怒火都发泄到了苏少游头上。
她甩开苏少游的手怒道:“长公主刚才是怎么说我的,你都听到了吧?这日子我跟你实在是没法过下去了!你现在就把合离书写给我,我们明日就去衙门合离!”
苏少游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劝道:“你此刻的心情我十分理解,这件事确实是母亲有错在先!只不过我已经答应你会与你合离,你就不能再耐心等上几个月吗?”
“等?”
杨绮冷笑一声道:“我现在一时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你的合离书我还没有等到,我就要先被给气死了!”
又道:“我若是被气死了,那可就是一尸三命的事!就算我不重要,我腹中的孩子可是你的骨血,难道你连他们也不想要了吗?”
被杨绮拿腹中的孩子一威胁,苏少游一跺脚道:“罢罢罢!我这就给你写合离书去!”
拿到了苏少游亲手写的合离书,杨绮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回想起她嫁给苏少游的这一段日子,她忽然对他又有些不舍,毕竟苏少游对她还是非常不错的。
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杨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时难以入眠,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她才昏昏睡去。
到了第二日,苏少游也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见杨绮。
看到门外停着的马车,苏少游一时踌躇不前。杨绮却一马当先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苏少游叹了口气追过来,准备扶杨绮上车。
“不用你扶!”
杨绮甩开苏少游的手,笨拙地上了马车。
待苏少游上了马车后,杨绮又往马车一角缩了缩,刻意拉开了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
夫妻二人一时无话,马车缓缓向京兆尹衙门的方向驶去……
就在苏少游正在沉思中,驾车的马突然长声嘶鸣起来,紧接着就突然狂奔起来……
在巨大的惯性之下,苏少游的身体猛然向后边仰去,幸亏他反应敏捷,一把抓住了车窗才不至于摔倒。可在马车另一侧的杨绮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见她一个不防备之下,身子向后猛地一仰,后脑勺便重重地磕在了车厢上,人顿时就晕了过去。
“杨绮……
苏少游大喊一声,飞扑到杨绮身边一把抱起了她。
此时马车也渐渐被车夫停了下来。
苏少游见杨绮昏迷不醒,着急之下便失了往日的冷静,大声斥道:“刚才出什么事了?”
“回国公爷!刚才有一个小孩儿冲驾车的马扔石头,马受惊了!”车夫回道。
“小孩儿?”
一听说是小孩子调皮搞事,苏少游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命令道:“就近找一家医药铺子!”
郎中一番简单检查,发现杨绮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皮外伤,只是后脑勺的位置有些淤伤,伤得也不算严重,遂开了副活血化瘀的方子给苏少游。
苏少游抱着杨绮来到房门前,腊梅见杨绮被他抱在怀中,惊慌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太医!她受伤了!”
苏少游到底还是信不过普通的郎中。
腊梅当下不敢再怠慢,慌忙跑了出去。
太医在看过杨绮的伤势后,也说没什么大碍,也是开了一副大同小异的方子,让喂给杨绮吃。
吃了药后,杨绮依然昏迷不醒不见有好转的迹象,太医却只说让等等,药效一时也没有这么快。
这一等两等,一晃三天都过去了,还不见杨绮有醒来的迹象,苏少游不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