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听了大妖王要进攻天门，就变得跟缩头乌龟一样，这种师弟，梁咏怀恨不得他们早走光。但偏偏让师尊看到了，他想挡着师尊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你们这是要去哪呀？”梁咏怀压着心底里的火气问道。

那两个师弟看了师尊一眼，都被他如今的苍老模样吓呆了，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梁咏怀想在师尊面前胡乱应付过去，便道：“四师兄让你们下山去办事是吗？那还不赶快？不要误了大事。”

他们没想到二师兄会这样说，慌乱地点头称是，就要从旁经过，暮行天问忽然道：“站住。”

“师尊，我们到那边去坐着，别管他们了。”梁咏怀不想师尊过问，但被他拒绝了，暮行天问道：“你们这是要离开天门吗？”

二人吓坏了，一个再也忍不住就跪到地上，哀求道：“师尊，弟子不孝！弟子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若我出了什么事，她可就没人照顾了。请师尊成全，让我们下山吧。”

暮行天问疑惑道：“你会出什么事？”

梁咏怀想让他们闭嘴可毫无办法，师尊是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那弟子道：“大妖王快来了，我们决计不是那些妖神的对手啊！师尊您如今又成了这副模样……”

“混账！师尊什么模样？”梁咏怀一声断喝，将那师弟的灵魂都震颤了，顿时不敢再说半句话。

暮行天问问道：“咏怀，大妖王要来了吗？来天门？”

“回禀师尊，这不过是谣言。这些个怂包早走早干净！”

梁咏怀以为师尊会气得不成样子，岂料他十分平静，还道：“咏怀，你带他们去领些盘缠，多带点吃的、用的。这冰天雪地山路不好走。”

两个弟子瞪大了眼睛，千算万算，没算到师尊如此宽宏大量。当下两人十分羞愧，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梁咏怀十分感动，满眼柔情地看着暮行天问，道：“师尊，普天之下，还有谁有你这般胸怀！”他猝不及防地将他拢入怀中，抱了好一会，又将师尊扶到树下的长椅中坐好，才带着两位师弟去领盘缠。

暮行天问看着他远去，那身影是越来越远，竟感到如此的不舍。

鉴于有门人已经产生了畏惧心理，梵沧海与端木昱儿将人全都召集起来，将当下师尊的情况适当地交代了一下，主要是劝大家放心，师尊不会有事，病情只是暂时的。

其次是劝大家不要轻信谣言，就算大妖王要攻打天门，玄界还有仙门百家呢。仙门的领地是绝对不允许随意践踏的。

鼓舞士气是有必要的。但是也不勉强，若谁真的害怕，可以就此离开天门。天门感念大家的辛苦追随，会分发足够的盘缠给大家。

多日来，门人弟子都只是猜测，师兄们一日不发话，他们便觉得危机重重。现如今，四师兄将情况都交代清楚了，心中也就有了着落。身为蜀山天门的外门弟子，可是走过黄泉路来到这里的，身上的血性并不缺乏，哪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师尊呢？

因此，除了已走的那两个，现场无一人提出要离开天门。

梵沧海和端木昱儿见到此景，心中也颇感宽慰。

枣树下，落叶缤纷，天门的后山上，白雪皑皑的，池塘已经结冰了。

暮行天问一头斑白的长发，没有挽发髻，方才是梁咏怀给他梳的头。弟子们的续血疗法，让他得以减缓了衰老的速度，如今看上去也是四、五十岁，没有变得更加糟糕。但他的身子明显消瘦了一圈，再不复往日的挺拔健壮了，梁咏怀看着十分心疼。

以往自己站在他面前，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现在反而师尊更像是小孩子了。

梁咏怀给暮行天问带来了更厚的披风，坚决要给他换上。师尊现在的身体与普通人无二，恐怕已经跌落至高阶了。从圣者境跌落至高阶，梁咏怀一想起来鼻子就酸酸的，但在他面前，唯有保持微笑，哭哭啼啼的只会增加师尊的烦忧。

“一天天看着，还没看够吗？”暮行天问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有些埋怨地道。

梁咏怀替他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道：“看不够……她们几个一直盯着，咏怀都不好意思多看你几眼。”

“那还叫不好意思？你都让她们几个姑娘羞红了脸了。”

“什么嘛，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我还真想做点什么……”他嘀咕着，有些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暮行天问没想到，自己都变成这幅模样了，他还如此不死心。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绝对不能让梁咏怀察觉，否则他要得寸进尺的。

“师尊，你闭上眼睛。”

“作甚？”

“你先闭上眼睛！”

暮行天问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又搞什么花样。见他百般恳求，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双眼。

师尊第一次如此乖巧！梁咏怀既高兴又悲伤，若他能一辈子都这么听话，那该有多好！

梁咏怀擦掉眼角的湿润，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来。这张天青色的丝绸绢子是一层层叠在一起的，里面应该包着什么东西。

暮行天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眼前有一对羊脂玉指环，优雅地躺在手绢子上。

他却皱起眉头来，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咏怀你开圆梦宝箱了？”

年前，梁咏怀带着师弟们出去历练，只有小师尊跟着。但是小师尊所经历的事，暮行天问本人也都了如指掌，因此他当然知道梁咏怀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宝箱。

这个宝箱能满足开箱者的愿望。

他认为梁咏怀开了宝箱，才得了这一对质地细腻的羊脂玉指环。

梁咏怀却道：“没有，这是我买的。”

“你撒谎。”

师尊一眼便看穿了他，梁咏怀只好道：“师尊，你放心，我一打就开了……”

暮行天问闭上了眼睛，并不相信他的解释，道：“圆梦宝箱，它给了你多宝贵的东西，就会给你多残酷的惩罚。咏怀，你这是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