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房子,是建在马路边上的,江萍还没有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见了。只是眼前的这些建筑风格,让她回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似有似无的家乡。
呈现在江萍眼里的房子,全都是由木板拼接而成的,从那些木板的颜色来看,林家的这间木质房屋应该有几十年的岁月了吧!木质房屋,这是贵州一些偏远地区独特的建筑特色,因为在这些贫困的山区里,最多的就是木材。
“小江,你回到车上去吧!这里有我和彭先生处理就可以了。”张佑见三个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为了江萍的安全着想,他在叫江萍回到车里去。
马路边的空地上,摆放了七八张木质的桌子,在桌子上,堆放着八个白色的瓷碗,这八个瓷碗的放置,共有两堆,每堆四个。在瓷碗的旁边,还放着一把木质的筷子,如果江萍没有猜错的话,每张桌子上的筷子应该共有八双。因为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客家人摆放的桌子上最多只能坐上八个人。
在放满了筷子和瓷碗的桌子旁边,还有一些什么都东西都没有摆放的桌子。在这些桌子的周围,有的围着一两个人,有的围着四五个人,在这些人堆里面,他们的手里正拿着一副扑克大声地嚷嚷着:
“你快出啊!快点嘛……”
“出个牌像女人上厕所一样,拖拖拉拉的……”
“……”
在农村,这样的场景,只要是有人家户办理事情,无论是白事还是红事,都是会遇上的。因为在农村生活的人,年轻的基本上大都外出读书打工去了,剩下的就只有那些老弱病残的老年人。鉴于此,他们只能互相团结,一起齐心协力,把各家各户的事情办好,毕竟自家肯定也会有红白事发生的时候,如果他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自家不上前帮忙的话,试问谁又会来帮衬自家的事情呢?所以在农村,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有人家户发生了红白事,其他在家的人无论有多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主动上前帮忙。
这样的风气,是值得彭先生为之高兴和赞扬的,但是自他看见了那三个人怒气纷纷地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走来,彭先生的心里很清楚,这次的工作必将有些棘手。天空里的颜色依然还是灿烂的,在林家房屋的柱子上,一张张洁白色的白布悬挂着,它们像一只只善良的天使,在护着这件房屋周围的一切。
“为什么啊?我不去!我要跟在彭叔的身边,我要向彭叔学习怎样处理这样的事情!”江萍回复了张佑的好意,她其实知道张佑的言外之意,但江萍的心里想的是,不就三个中年人吗?我就不信他们还会对我们动手不成!而且我们是来帮助那两个小孩子的,又不是对他们做什么坏的事情。
“你……”
“你们是谁?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赶紧把车开走!不要停在这里挡道!”
张佑还没有张口,他心里的话立刻就被那三人中最胖的那个人的声音给堵在了嘴里,他不知道那三个人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他们,他们只是来看一看那两个孩子,难道这也会遭人嫌吗?张佑的心里不明白,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经历中,从未遇到过。只是当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后,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好!我们是……”
“好什么好?赶紧把这辆破车开走!”这句话,还是从那个胖子的嘴里说出来的,他的语气,有些霸道,还有一些强势,就像一个地方的霸主的打手一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使是天王老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依然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那两个孩子呢?”
别人猖狂,自由他猖狂。对于胖子的咄咄逼人,彭先生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担心的,就是那两个小孩子,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多管,也不想插手。从彭先生刚才所说的话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知道这三个人为什么会急着把他们赶走的原因了。至于彭先生为什么没有把话点明,没有把那层棉纱戳破,这应该自有彭先生的缘由。
“孩子?什么孩子?我可警告你!你不要在这里惹事哈!赶紧走!不要挡路!”彭先生话刚说完,那三人中最瘦的那个人走近彭先生的面前大声地怒斥了一句。他的声音和语气,可以把一只蚂蚁给喷死,只是即使那个瘦子的声音再怎么地响,他的语气再怎么地狂妄,彭先生的脸色,一直都保持着当初的模样,从未改变过。
“你……”
看着彭先生正在被那些人的语言攻击,江萍必然是看不下去的,毕竟彭先生的年龄那么大了,怎么能够经得住他们的折腾呢?只是当江萍打算上前替彭先生讨回公道的时候,她被张佑拉住了,她不知道张佑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在挣扎着,她的那双眼神,足以把张佑射死无数次。
“你们只要把那两个孩子让我带走,至于你们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的话,你们什么都得不到!”彭先生站在他们的面前十分严肃地说道着,他面不改色,振振有词,好像在这块地界上,他就是主宰者。
“你这个老头在说些什么呢?什么孩子?我们这里没有孩子!你们赶紧走!我们能有什么事情,我们没有事!”那个瘦子立刻反驳了彭先生的话。
“林中!你那两个小孩今年在务川读高二吧?你私自做这些有背人心和道德的事情,你有没有替他们考虑过?如果你做的这些事情被他们学校的同学和老师知道了,你让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你难道想让你那两个孩子的前途就这样毁在你的手里吗?”
那个瘦子的名字叫林中,他的士气被彭先生一句话击退,并不再复活!他有些慌张,他有点儿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为什么会知道他有两个小孩在务川县城里读书,而且他更加疑问的是,这个老头为什么会知道他们背地里的那些事情?林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把视线投向了身边那位穿着普通且一句话也不说的人的身上。
“你个老东西!胡说些什么呢你?你们不走是吧?那我亲自请你们走!”彭先生的话应该是激怒到那个胖子了吧,他的语气里夹杂了很浓的一股怒气。
“林飞!你家里还有一位八十岁高龄的母亲在等着你拿钱治病吧?你如果进了班房,谁来照顾她?你认为林义和林飞会替你照顾她吗?”
林飞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他在往着张佑的车的方向走去,他应该是想砸车吧!只是在他还没有走到车的跟前,彭先生的话立刻就把他给止住了。这个胖子的名字确实是叫林飞,他现在和林中一样,心里都充满了疑问,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对他们的事情,会那么地熟悉,会掌握的那么清楚。
“你……你到底是谁?”林中轻声地问了一句。
“大哥,他们应该不是警察吧?我去警察局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啊!”
林中的心里,已经开始虚了,或许彭先生刚才的话确实是打击到他了吧,否则的话,林中是不会凑近林义的耳旁悄悄地说那些话。那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人,他叫林义,是村里的一个小干部。无论林中和林飞再怎么地折腾,无论彭先生的话再怎么地真实,林义都是保持着沉默,他仅是静静地看着,听着,像这样的人,他的城府,必然是很深的。
路边,飘着为死去的人送别的歌声,歌声里的旋律,有些哀怨,有些悲伤,还有一些不可由衷地惋惜。毕竟这原本幸福的一家人现在就只剩下那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了,天空里的云朵是白色的,它徘徊在半空中,好像是在看什么,又好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天空有朵看着的云,天空里还有一朵等候着的云,至于它在看着什么,至于它在等候着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天空里的那朵白云也不知道。
在彭先生和那两个人谈话的期间,张佑是一边警惕着,一边保持着沉默的,毕竟在张佑的内心里,他太了解彭先生了,所以像这样的事情,目前只有彭先生能够处理。但是在江萍的心里,她却并不这样想。因为她在担心彭先生的安危,她担心那些人高马大的人会对彭先生动手,她害怕彭先生会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当彭先生把林中和林飞说的鸦雀无声时,江萍对眼前的这位彭先生,又多了一些敬佩和向往。因为他仅凭着一张嘴,就把那两个人打败了,江萍没有想到彭先生会这么地厉害。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彭先生对那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会那么地熟悉,难道是彭先生之前就已经掌握了他们这些人的信息了吗?她的心里又多了许多的疑问。
“您是……彭先生?”安静了片刻,林义终于说话了,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张佑和江萍有些吃惊。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是那两个小孩子。你把他们让我带走,你去找张队自首,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林义说话了,彭先生也回答了他。至于他们的言外之意,在他们这六个人当中,只有江萍一个人不知道。因为彭先生口中的“自首”之类的话语,江萍越听越懵,对于那三个人,江萍看得出来林义是带头人,而且他们做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好!您后天过来吧!”林义语重心长地回答了彭先生的话,从他回答的语气中,江萍能够听得出来,他已经知道错了。
“那两个小孩子呢?”
“他们在香火房里陪他们的父母!”
这一问,是彭先生在问,那一答,是林义在回答。这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透漏的是彭先生对那两个小孩子的担心,以及林义在彭先生面前的屈服。
丰乐镇的风景,和峰山上的景色,是差不多的,只是伴随着油门的声音响起,彭先生和江萍在张佑的带领下,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江萍虽然是跟着彭先生离开了,但是藏在她脑袋里的疑问,却是那么地多,那么地急于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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