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断肠人站在五楼,他在仰天长叹。
今晚的星星,有些闪亮,也有一些忧愁。江萍靠在窗前,她的发丝正被窗外的那缕清风吹起。她的手里,捧着那本破旧的诗集《异地情》,她在欣赏着彭先生曾经的故事。
窗外的街道上,没有多余的声音。
在路道边的道旁树上,那些苍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着苗条的身子,好像都在吸引江萍的眼神,它们希望江萍能够看到它们的动作,然而江萍的心思,却依然还是放在那本《异地情》的身上。
夜里的声音,它吹进了断肠人的心里。有些时候,这个声音是暖和的,但是它也有冰冷的时候。因为窗外的那些车辆,还在路上来来往往,还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相互依偎,相互缠绵,相互纠结着。
在这个世间里的陌生人,他们纠结着脚下的方向到底应该如何抉择,纠结着眼下的生活如何持续,纠结着前途茫茫……无论生活中有多么地不顺,这群陌生人依然还是在路上行走。
当他和她,亦或者是她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就这样以陌生人的身份有过一面之缘,也永久不会再见。
“我如那烟火,
炸出那耀灿的火花,
散尽那花红酒绿。
飞溅!坠落!
挣扎!消退!
我如那烟火,
迷上那深褐色的黑泥土。”
在那间小房屋里,江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朗诵起了彭先生曾经写过的《烟火》,这是彭先生暑假回到贵阳的时候写的,江萍静静地看着,并自言自语着。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一些悲伤。在她朗诵的时候,她还咳嗽了两声,看来她是感冒了吧!江萍曾经每次生病感冒的时候,陈勇都会在视频里对她嘘寒问暖,并看着她喝热开水,以及吃药的。然而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人,即使是身体不舒服,她也不愿找任何一个人去诉说。
在清镇的工地上,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夜空里的那几颗一闪一闪的星星和那轮眯着个眼的月亮,就没有其他能够闪光的东西了。应该是工人们都休息了吧!因为他们明天还得爬起来上班。只是在工人们的住宿里,透过门窗望进去,还能发现四五个闪光点。在这些光线里,除了个别的人在玩手机,剩下的,也是唯一的,就是陈勇正在手机屏幕的那点光线里翻着手里的书本。
陈勇的努力,是工地上的工人都看在眼里的。他们虽然不知道陈勇为什么会这么地努力,但他们知道陈勇是一个大学生,而且他还是来这边做兼职的。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要脚踏实地努力,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如果每天只知道想着哪个姑娘爱不爱我,我又该如何让她看上我等此类问题,实为不妥。
在这个世间里游荡的陌生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自己亲手去打拼争取的,因为你如果连如何生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哪一个女性又会搭上你这么个累赘呢?陈勇应该是悟出了这些道理了吧!所以他在努力!即使是已经到了深夜,即使是脚底和手心已经出现了十多个透明的水泡,即使是身边无一人安慰,但他依然还是选择了努力。
努力的结果,无非两个。一是失败,二是成功。然而这个世间就是这么地有趣,最后的结果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们都会收获到很多值得我们回忆的片段。因为我们从中获得的,是用金钱以及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经历。失败了,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因为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成功了,我们不骄不傲,因为我们的人生只是刚刚提升了一个层次,下一个层次还在等着我们去追寻,去开发。
“喂……张叔,您好!嗯……咳咳……嗯,我马上就打算睡了,怎么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江萍在看诗歌的时候,张佑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小江,你感冒了啊?严重吗?”从电话里,传来了张佑关心的声音。
当江萍在接电话的时候,她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在窗外的路边上,她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正在接着电话,在他的身边,还停着一辆车。那辆车,是破旧的,是江萍曾经坐过的。
“哦……不严重!不严重!只是普通的小感冒而已。张叔,在我楼下的路边站着的那个人……是您吗?”江萍看着路边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在和张佑确定身份。
“嗯!是的!我就在你楼下的路边站着。你下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张佑看着窗旁的江萍在望着他,于是伸出了右手,并在向江萍招手。或许是因为夜色的原因吧!江萍从张佑的语气里,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亦或者是已经发生了。毕竟这么晚了,张佑不会平白无故来接她的。
“嗯……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就下来!”话音未落,江萍放下了手机,同时也放下来手中的那本《异地情》。经过了简单的整理后,江萍换上了衣服,她关上了门,她的心里,充满了疑问。难道是今天的工作出了什么差错了吗?莫非是陈银被找到了?在下楼梯的时候,江萍的心里在思考着,并疑惑着。
深夜里的声音,是寂静的。在那辆车的旁边,江萍并没有看见张佑的身影,他应该是在车里坐着等她吧!因为车的灯光是亮着的。路道边上的那股微风,还是在江萍的头上捣乱。她的头发,在夜空里起起伏伏,在路灯的温柔里拉拉扯扯,在车辆的灯光里丝丝如情。
“来了?我带你去见一下彭先生吧!”
江萍刚刚把车门关上,张佑的声音就在车里响了起来。随后,车便往着机构的方向开了过去。车里的气氛,是沉寂的,这是江萍最不喜欢的一种氛围。她不知道张佑为什么会这么晚了来找她,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她带去面见彭先生。
“张叔!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见张佑一直都是默默地开着车,江萍问了一句,她希望张佑能够解答她心里的那些疑问。
窗外的道旁树,都在往着身后退去,寂静的街道上,除了两三辆陌生的车辆在行驶着,除了孤独的路灯在站立着,除了夜空里的星星闭上了眼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即使是一只蚊虫,也没有。
“你……到了就知道了!”张佑回复了江萍,但他回答的内容,不仅没有解开江萍心中的疑惑,反而让她更加地好奇,以及不解。
“哦……”从张佑的语气里,江萍听出了一种哀愁的情绪。既然张佑不愿意回答,那就不再追问他了吧!毕竟这里到机构的距离,也就四五分钟的时间。所以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机构,一切都会明了的。
张佑深夜去把江萍接到机构,是因为邹燕已经走进了抢救室,她是因为病情的突然加重而进去的。邹燕进抢救室里的这个消息,是陈芬通知了彭先生,长达四十年的骗局,彭先生终于知道了答案。
机构五楼的窗户旁,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五楼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在那面窗户旁,有一个黑影,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手里,夹着一只正在冒着烟雾的香烟。在他的嘴里,也有烟雾在环绕着。
当彭先生收到邹燕还活着的消息之后,他立刻就沉默了。他在办公室里坐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吧!随后便走上了五楼的房间里,一直站在窗户旁边,一边抽着烟,一边静静地注视着眼下的一切,就像邹燕今天坐在轮椅上盼望着他能够平安回到机构一样。
“彭……彭叔,您……”伴随着开门声缓缓地响起,江萍走进了房间里,她没有开灯,因为她知道彭先生现在需要一个黑暗的环境。
黑暗的环境,是一个好强之人暴露他最柔软的那一面的场所。在这个黑暗的场所里,越安静越好,因为唯有这样,站在里面的人才会控制住其内心里的那份恐惧,以及悲伤和痛惜。
“小江,你来了啊!这边坐吧!”见江萍来了,彭先生掐灭手中的那只正在燃着的香烟,然后走到墙边把灯打开之后,说了一句。
“彭叔,您……没事吧?”彭先生的声音,让江萍难以理解,因为她没有想到,彭先生不仅会搭理她,而且还会替她把灯打开。
“事?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你坐下吧!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为了不让江萍走进他的那个尽是伤痛的环境里,彭先生坐在沙发上,他在和江萍好好地说话。其实在江萍的心里,她已经知道了邹燕的事情,这是张佑在接她过来的途中对她说的。
“学姐她……”对于邹燕的这种行为,江萍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因为在这四十年的时间里,彭先生毕竟为她承受了那么多。
“她怎么了?她不就是在外面玩累了吗?况且你也不想看到我整天都活在愧疚之中吧?”江萍的言外之意,彭先生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但他不能把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因为他在江萍的面前,要有一个长辈的模样。
“彭叔,但是……”
“这么晚叫你来,我只要是想和你谈一下你接下来的工作方面的一些事情。”
江萍想把话题扯到邹燕的身上,因为她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江萍的心里很清楚,邹燕此时最想见的人,就是彭先生。所以她想让彭先生去医院,而这也是张佑去把她接过来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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