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国公府里的女子无数,可不过是些奴婢,再说当初花如纱恃宠生娇,但凡美貌些的都被驱赶出府去了,如今哪里冒出来这样漂亮的女人。
而且这两个女人的穿着不像是婢女,这让顾玠有些莫名。
管家也是满脸的无奈,他也想不通虞折烟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做这些。顾玠有多宠爱这位虞夫人府邸里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可这位夫人却好端端的给自己的夫君送女人。
头发灰白的管家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自己半秃的脑袋,一时间有些难以开口,只暗自希望这件事莫要牵连到自己的头上才好。
谁知被云夫人送过来的两个女子是被调教过的,又见顾玠相貌英俊,自是人中龙凤,哪里有不主动的道理。
她们两个轻移莲步,走到顾玠的书桌前,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身边,然后伸出细白的手,慢慢的揉捏着他的胳膊。
“将军大人,我们是来侍奉您的。”一个窈窕的女子抿嘴轻笑,脸上满是娇羞。
“混账。”顾玠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一脚将眼前的书桌踢翻在地,满桌子的笔墨纸砚噼噼啪啪的全部落在地上。
那两个女子见状早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不断的哆嗦着。
顾玠用手指着管家,怒道:“好一个奴才,居然做起这样的事情来,看我今日不宰了你。”
他气急败坏的拽起墙上挂着的利剑,这原是他父亲征战时候用的,因为许久未用生了铁锈,所以出鞘的声音极大,让管家吓得魂不附体。
管家的脸吓得毫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将军饶命,是虞夫人的主意,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这些啊。”
顾玠听了这话怒意更盛,“狗奴才,还在这里扯谎。”
虞折烟是什么脾性他自是知道的,若知道自己有别的女子侍奉,又得闹的天翻地覆。若说那她给自己献女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奴才没有胡说,是夫人让云夫人亲自挑选送过来的,已经找人算过了,都是好生养的,只说给您绵延子嗣。”
顾玠听了这话顿时惊住了,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他气的双眼通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了。
那两个丫头吓得抖如筛糠,哭的梨花带雨,如今看着人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坊间的传闻。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死死的攥住其中一个女子的下颌,用冰冷的声音道:“从哪里来的便滚回到哪里去,就凭你们也被生本将军的孩子。”
那女子吓得只会点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放开那女子,头也不回的便往外面走去,黑暗中,似乎连他的背影都带着怒意。
管家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忙带着这两个女人出了书房,只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回来。
宝潇儿侍奉虞折烟睡下之后,又生怕屋子里的炭灭了,便又添了几块才出来。谁知刚关好门,便瞧见顾玠满脸寒气的过来了。
她不知道那两个女子的事情,一时间有些错愕,竟不知道谁又招惹他了。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虞夫人已经睡下了,才吃了药,今日的病已经大好了。”她一边迎上去一边说,“她睡觉轻,一会——”
不待她说完,顾玠一甩手便将她推到地上,“让开。”
宝潇儿未料到他竟然失手推了自己,一下子摔在地上,她的手里捧着的银罐子里满是碳灰,这一跌,泼的她兜头兜脑的都是。
而顾玠却并未理会她摔伤了没有,用力将房门推开,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里。
宝潇儿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将顾玠给拦下,却见他转身将房门给锁上。
虞折烟还未睡的踏实,便听见外面传来动静。她原先不怎么在意,可听见宝潇儿阵阵的呼喊声,睡意也渐渐的散去了。
她还未来得及睁开迷蒙的眼睛,她藏在被褥里的手腕便被人死死的攥住,断骨般的疼痛蔓延在周身,她痛呼,“疼,放开——”
“你还知道疼?”顾玠的声音里带着阴寒,好像她罪不可赦一般,“你的心是顽石不成,怎么就捂不热。”
虞折烟原本就病着,被他这样的一闹,顿时一身的冷汗,她抬起眼眸,“我又哪里招惹你了?”
“哪里招惹我了?”顾玠见她如此漫不经心的样子,怒意更盛,“你果然越来越识大体,居然给自己的夫君送女子。你这样宽容大度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心里还念着封凰。”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怎么反倒赖上我的不是了。”虞折烟的手腕疼的厉害,几乎颤抖的说完这句话。明明是他说想要纳妾的,难道是那两个女人入不了他的眼,明明舅妈来信说那两个女子极为貌美的。
“我想要的?”顾玠的声音冷凝,“你是我正经八百娶回来的女人,你不繁衍子嗣何必找旁人代劳。”
虞折烟还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已伸另一只手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衫,裂帛声过,薄薄的寝衣碎裂成两段,她胸口雪砌般的肌肤裸露出来。
随即他冰冷的唇落在她的肌肤上,带着阵阵的寒意。
虞折烟羞愤至极,薄唇退了血色,犹带三分的病容。她用力推着他的胸膛,可力量悬殊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气息,他的体温,却是那样的陌生。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将她视若珍宝的冬琅,而只是一只嚼人骨血的猛兽。
一行泪珠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慢慢的滑落,她奋起放抗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只轻声道:“冬琅,轻一些。”
她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胸口。他如同梦魇一般,慢慢的起身,眼睛落在虞折烟身上的时候满脸的哀痛。
却见她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幽冷的眸子里好似凝着淡淡的水雾,里面满是无尽的凄凉。
他的心口疼的厉害,伸手扯过被子,盖在她娇小瘦弱的身上,也盖去了她一身的狼狈。
“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你别怕。”他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童,等待着人原谅,那样的小心翼翼。
虞折烟袖口掩了唇,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了。
顾玠忙要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帮她顺顺气。谁知却被她一下躲过,强忍着咳嗽道:“你还是去书房睡罢,免得我将病气传给你。”
“好。”他的声音空洞飘渺,夹杂着无尽的苦涩,“这几日我不会过来了,你好生在这里养伤。”
冬琅慢慢的站起身来,慢慢的往外面走去。
待他打开门,一股寒风吹散了他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温热。
守在门外的宝潇儿见他出来了,心底的担忧才慢慢的放下。她刚想出口询问,却听见他用暗哑的声音说道:“你去瞧瞧她。”
宝潇儿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漫漫的长夜中。
虞折烟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的光景,待痊愈了,身子又清剪了几分,下巴尖尖的,只上下两只水眸格外的动人。
转眼已经到了云霈昌新婚的日子,虞折烟答应了舅妈,自然是要去观礼的。
宝潇儿便将她新做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给她穿上,外穿织锦镶毛斗篷,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却是貌若仙人。
虞折烟在铜镜前照了照,扭过头来叹道:“这会不会太艳丽了。”
“您如今是将军夫人,难道还要穿的粗布粗衣去,岂不是要旁人瞧见了,说您寒酸落魄。”宝潇儿将她发髻上的最后一根簪子戴好。
她接着道:“想必去婚宴上的人定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最是是非多,若是见您穿的不得体,还以为您受冷落——”
宝潇儿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没有什么坏心,见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有些忐忑的往虞折烟脸上瞧去。
她倒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反倒自嘲道:“不是受冷落又是什么,我都半个月为见到他了。”
“这是哪里的话,少爷和夫人不过有时候拌拌嘴,府里的人还在私下里议论,说你们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虞折烟不由得觉得好笑,瞧了瞧外面,“只怕时辰快到了,咱们快走罢。”
“不等少爷了吗?”宝潇儿皱眉道:“这怕这会子少爷该下朝回来了,你们两个一起去,岂不是更好。”
“不必等他了。”虞折烟说完便牵着裙摆,往外面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宝潇儿道:“今日你不必跟着我去了,这些时日我病着,想必你也累着了。舅妈的丫鬟们我都是识得的,让她们侍奉我便成。”
管家早就备好了轿子,又因为云霈昌的府邸与承国公府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
如今云霈昌贵为御史,又与声名煊赫的顾玠有姻亲,朝中之人谁不巴结奉承,那些为官作宰的,从商的富豪,都踏破了门槛。
云家世代从商,如今可是光耀门楣了,不但出了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表小姐,还有一个御史的嫡出少爷,风头一时无双。
虞折烟的轿子隔了半条街的时候,便有人去禀告了她的舅舅云望祖,待她踩着凳子脚刚刚落地,他们便都迎了上来。
走在最后面的是她的表哥,一身的喜袍,连眉眼声都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如今他弃了金枝玉叶,娶了一个身份略微低微的女子,显然是少年风流倜傥,对人家温静娴动了情。
云夫人似乎有什么心事,见自己的夫君和儿子都在,也不好说明,只得拉住她的手,笑道,“前几日见还是个病美人,果然病都大好了。”
虞折烟淡淡一笑,却赶紧给舅舅云望祖俯身请安。
舅舅和表哥的心思全在顾玠身上,见他没来,脸上皆露出失望的神色。舅舅将她搀扶起来,而云霈昌却早已脱口问道:“顾大将军没来吗?”
虞折烟佯装恼怒,气呼呼的瞪着云霈昌,“我才是你的表妹,怎么什么事情都想着他。我娘姓云,他娘可不是。”
她俏皮的模样反倒给舅舅,舅妈给逗笑了,都以为她如今贵为将军夫人,脾性自然改了些,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般。
云霈昌脸比他身上的喜服还要红,“你可是还怪气当初找顾大将军,帮忙这份婚事。”
虞折烟刚听闻的时候确是气恼的一阵,可表哥认死理,若真的娶了那个公主,岂不是一生有憾。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竟不知表哥是在何处对那温小姐一见钟情的,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看冬琅帮这份忙值不值得。”
云霈昌这人向来成熟稳重,却还是有些语塞,顿时脸上涨得通红。
虞折烟笑的打跌,倒是头次见表哥这样,不由得拿他取笑了一番。
因为来府中的人太多,她的舅舅和表哥只得舍下她们去了。
云夫人搀扶着虞折烟的胳膊进了府内,只将她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了。瞧着四下无人,便抬头道:“你和顾将军是不是因为那女人的事情闹了脾气。”
一听到这话,虞折烟满头的喜悦顿时散去,“这样喜庆的日子,何必提那样晦气的事情。”
谁知云夫人脸上却露出了懊悔的表情,她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其实那日是我误会了顾将军的意思,他根本没有要纳妾的意思。”
“什么?”虞折烟脸色顿变,难怪顾玠那天怒火冲天的。他曾说过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甚至为了她不惜去羞辱那个匈奴的公主,他为她赶走了府中的姬妾,没想到她竟亲自给他送女人。
云夫人见她脸色惨白,不由得拉住了她的手,“那日他将送过去的女子全赶了回来,我便知道我一时糊涂,竟会错了意。他只说要你学学三从四德,我还以为嫌弃你一直没有子嗣——”
虞折烟也是觉得心里有愧,又见舅妈眼角似有泪痕,忙道:“我和冬琅好着呢,那日他虽发了一顿脾气,没几日便好了。”
见她这样说,自知闯了大祸的云夫人仍旧半信半疑,“可今日为何是你一人前来的,莫不是他还恼你。”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虞折烟生怕她哭出来,忙道:“他那样忙的人,自然是分身无术,您也别多想,我今日拿来的礼品,也是冬琅亲自挑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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