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看着眼前素昧平生的姑娘,林风也楞了一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林风没有想到自己脑子里首先冒出来居然会是这样一句话。
“这位姑娘,你…..你是来找在下的,还是走错地方了?”话一出口,林风也觉得很难为情,自己当初为了省却那些麻烦事,故意挑个这么偏僻的地儿。走错地方,确实不大可能……
果真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呢,那位卖胭脂的小哥倒是没有说错,风岚心里想着。既然已经被撞见,现在立刻抽身便走,倒是不太好了。看来也还真是缘分一场。
“这位公子,小女子的确是迷路了。”风岚顺着他的话答道,有些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位有些手足无措的公子道。
“迷路了……那敢问小姐家住何方,我找家丁送小姐回去。”自己门口突然出现这么个美貌异常的姑娘,林风也觉得很是奇怪,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已是命不久矣的人,自己身上又无利可图,也许真是哪家自己没有见过的亲戚或朋友来主院那边拜访走迷路了呢。
“公子都不邀请我进去做一下,喝口茶吗?”风岚抬头看了一眼“半夏”,“还是说,公子住着这半夏亭,也相信了那关于半夏的故事?”
“半夏?哈哈,姑娘请进,只是怕吓着姑娘了,人也好,妖也好,又有何差别。若姑娘真是那半夏妖,林某还觉得很荣幸,此生竟可以见到如此美貌的妖精了!”
至于那个有关半夏的额传言,倒是挺别致的。
传说在很久以前,在一个深山里的地方,有一个蛇妖,她叫半夏,她是人面蛇身的妖怪,却是长得很漂亮。有一天,她化成美女去采草药,无意间见到一个人受了伤,便把他带回她所住的山洞,悉心照料。不久男子伤好了,男子对她产生了好感,蛇妖也爱上了他,但她自知她是蛇妖,他们之间绝无可能,便把男子送回了村庄。第二天,男子却又来了,他看见人面蛇身的半夏,吓得惊慌失措,飞快的逃回了村庄。回到村庄之后,第三天他便带着村庄里的人灭了蛇妖。蛇妖半夏临死前说,我要生生世世化作草,生生世世毒害着每个地方!也要生生世世拯救每个地方!
所以也有传言说,半夏的花语是爱与恨。
林风打开门,做出邀请的姿势。果不其然,风岚踏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一口崭新的棺材。
林风看着风岚果然盯着那一口棺材愣住了,脸上神情微动,“果然是吓着姑娘了吧。”
“若是我说我是跟着这口棺材,才来到你这半夏亭,公子又会如何看待我呢?”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真会有人迷路走到我这么偏僻的小院来呢!看来姑娘是被林某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吓到了吧!来,这边请,难得遇见姑娘如此率性之人,不妨坐下谈谈。”
风岚依言坐下,两个人,一个院落,一口棺材,许多药草,构成了眼下这一幅场景。不过刚刚那个小童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公子这里的药草倒是种的不错,心态,似乎也是不错。”风岚扫了眼那口实在是无法忽略的棺材道。
“姑娘是想说,将死之人不应该是我这样,对吗?”林风落落大方的说起自己的生死,仿佛他的生死与这满院的花花草草并无不同。
这样一来,风岚倒是不知如何开口了。就像是刚刚在门口准备离去的那时一样,风岚觉得,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再没有听故事的那种心态,也许是人间晃荡次数多了,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小女子刚刚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子门前,你就不怕我真的时哪座深山里面出来的妖精,专挑年轻俊朗的帅哥下手吗?”风岚岔开话题,玩笑般的说道。
“姑娘,你这是在夸我吗?年轻俊朗?是的,我也这样觉得,我还玉树凌风呢,看来家父名字没有给我白起!”
“公子真是幽默,敢问公子你那没有白起的到底是何名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风岚也顺着他问下去。
“在下林风,敢问姑娘芳名?”
“风岚。比不上公子玉树临风来的巧妙。”风岚好笑的答道。
“风姑娘名字自带一股洒脱,若真是妖,能看见如此美丽的妖,也是林风的福分了。”林风边说着边起身去收拾他的药草,翻翻晒晒,可能是怕失了药效。
“我正在研究一味药,可以用像半夏这样便宜一些的药草,可以治疗夏日的暑气一类的病症。那些平常人家,不仅夏日里没有消暑的冰块,还要顶着烈日劳作,我只是想着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林风边翻着药草,边和风岚搭话。
果然天资聪颖,天…..天妒英才…….风岚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如认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平常,事实上,林风仔细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多年的老友。一是为了以后自己离开时不那么难过,二是希望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可以多用一些精力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再者,一个没有前途和未来的人,他人又何必花费时间和精力来结交呢,人之常情,林风看的很透彻。
风岚没有搭话。此时已是下午,夕阳西下,夕阳的光芒洒在林风整理药草的脸上,一脸祥和。他的生命就如这黄昏一般,纵然美丽,但好似已经快要到尽头了一般。真是应了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样一位芝兰玉树,天纵奇才的男子,若是生命不这样早早就可以看到结尾,这人间定是有他一席之地。
红颜薄命,天妒英才…….这世间两大遗憾,遇上了才知道究竟有多惋惜。
生命当真如此无情吗?那自己呢,若是渡劫失败,面临生死之时,也可以如此从容面对吗?
风岚不禁陷入了沉思。
之后连着几日,风岚都会来这里坐坐。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位第一次见到来开门的小童,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院里。林家其他人也鲜有过来,真的是很偏僻呢!
风岚每次来了,他们有时一起聊聊天,聊聊诗词,聊聊药草,有些时候林风会弹弹琴,偶尔还会吟诗作对。托家里那堆爱好奇特的哥哥姐姐们的福,风岚大多数东西说不上了解,但是聊天也还是够了。毕竟风岚的娘是一位文艺爱好者,风岚也算是耳濡目染上万年,时不时的心血来潮还能指点或是和林风探讨一下琴艺。
大多数时候,只是风岚坐着发呆,林风便做自己的事情,或是研究药草,或是整理书籍,或是下笔写些东西。两人相处平静而又自然。
林风从来不问,为何风岚每次可以避开林家其他人来到自己这个偏僻的小院,她家又住哪里。不过就像是他的生命有限一样,他从不过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是的,这些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有这么一个聊得来的人,有这么一段经历,林风觉得很幸运,也算是上天给他的最后一点安慰了吧。
这一日,风岚又准时来了。可是却感觉有什么与以往不一样了。风岚环顾一周,是的,那口棺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