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魏紫嫣刚停了车走向妇产科，楼道里急诊科一名大着肚子的女人被急匆匆推进了妇产科的诊楼。

魏紫嫣在楼道里，就听到女人阵阵呻吟和嚎叫，她急匆匆套上白大褂奔了过去。

“什么情况？”魏紫嫣一边说着，一边撩开女人的肚子查看情况。

“刚做过b超，孕28周，胎死腹中。”可可看着魏紫嫣，回答道。“但是她就是不说自己家人的联系方式……”

魏紫嫣看了一眼女人的脸，她依然紧闭着眼睛不停的哀嚎。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魏紫嫣问到。

“………求求你………给我做手术吧………”

“我们会给你做手术，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们你的信息啊，还有家人的联系方式，手术是需要签字的……”魏紫嫣一边说，一边又接过可可递过来的b超报告。

女人哀嚎着，却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肯告知医院的联系方式。

“可可，报警，要跟警察说清楚，要他们过来。”魏紫嫣犹豫着又看了一眼女人，在可可耳边小声说道。“看看手术室的安排。”

可可明白魏紫嫣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宝贝，你要配合我们，我们才能帮助你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魏紫嫣继续做女人的工作。

“陈……小云，啊……求求你，不要问了，快点给我做手术，疼………”女人依然倔强的说。

“那你告诉我们你爱人的联系方式，我们手术……真的必须要签字……”

“我自己签字！我………自己！”女人捂着肚子，脸上落下豆粒大的汗珠。

魏紫嫣担忧的看了一眼，转身去了董琪办公室。

“紫嫣？怎么了，你这么风风火火的。”董琪刚刚到医院，一边说着，一边套上白大褂。

“一个孕28周的女人，胎死腹中，要马上手术。”魏紫嫣说道，她停了一下，看着董琪的眼睛。“她从急诊过来的，拒绝交代亲人联系方式……”

“没有交任何押金？没有人签字？”董琪接过话头。

“……是……可是……已经报警了……”魏紫嫣咬着嘴唇。

“警察不到现场来，绝对不能做手术……她这样没有证人，也没有亲属签字，发生问题的话，你，我，医院，都承担不起。”董琪表情变得很严肃。

魏紫嫣看着董琪严肃的神情，感觉很陌生。按照往常惯例，董琪会和自己一样先考虑病人的安危，这会儿怎么竟然这样讲究起责任问题来了。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我们个体都不能违背，因为我们承担不起。”董琪看着魏紫嫣突然变得有些失落的脸，说道。

“……好，我知道了。”魏紫嫣走出董琪办公室，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董琪的严肃表情。她站在楼道走廊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

职位，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魏紫嫣想着，脑海里依然交替着女人痛苦的哀嚎和董琪那张严肃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只有几分钟，魏紫嫣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煎熬。看着匆匆来往于手术室的人们，魏紫嫣终于坚定了某种信念，仿佛是做了某种定夺，迈着大步子朝病室走去。

“可可，准备手术。”

可可看了一眼魏紫嫣，她知道魏紫嫣刚刚从董琪办公室出来。“董姐同意了？”

“……”魏紫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尽快安排吧。”魏紫嫣走向手术室的时候，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警察局的人怎么说的？什么时间过来？”

“……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到。”

“嗯，你给陈小云拿手术危险告知书，让她自己签字。”董琪说完，转身离开了。

可可不敢耽误一分一秒，迅速准备去了。

孕妇陈小云到达手术室的时候，依然在哀嚎。她颤抖着签完了手术危险告知书之后，在麻药中变得安静起来。

魏紫嫣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接近尾声，警察依然没有到场。

魏紫嫣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缝合完毕，她最后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

“魏紫嫣。”那个瞬间，手术室的门开了，董琪走进来。

“手术完毕。”魏紫嫣没有看董琪，打好最后一个结，说道。

董琪看着满头是汗的魏紫嫣，没有再说话。

“手术很成功。”最后整理完毕，魏紫嫣走到董琪跟前。

“换完衣服来我办公室。”董琪说完，转身离开了。

“紫嫣姐……”可可看出苗头不对。

“没事，警察来了，让警察问陈小云的情况……一定让她说出联系人。”魏紫嫣说完，又看了一眼被推出手术室的陈小云，走出手术室。

魏紫嫣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真的是找不到陈小云的联系人，病人跑了，自己也不是承担不起这份费用。

“董主任……”魏紫嫣推开董琪办公室的门。

听到魏紫嫣喊自己主任，董琪一口气憋在心里。她知道魏紫嫣完全不理解自己。

“陈小云的手术，你为什么私自做主？”董琪看着魏紫嫣的眼睛。

“时间来不及了……”魏紫嫣说道，云淡风轻。

“……”董琪听着魏紫嫣的话，气的把头扭到别处，不再看她。“如果她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你想过吗？”

“手术很成功。”魏紫嫣看着董琪，目不斜视。

“……魏紫嫣，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固执？”董琪愤愤的。

“如果是以前……你会和我一样。”魏紫嫣反驳。

“……”董琪无奈的看向窗外。

“官大一级压死人……是吗？”魏紫嫣质问的语气。

听到魏紫嫣的话，董琪眼睛盯住魏紫嫣，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什么意思吗？是……是责任压死人的意思。”

魏紫嫣看着董琪，眼神里原来那份倔强里，突然露出一丝意外。她没有再说话，也不记得在那里看着董琪站了多久，慢慢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里。

医院的嘈杂，夹杂着药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