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江亦飞回身，朝父亲点了点头。从前父亲立正言辞的讲说他，他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反倒是这次，他心里生出一丝内疚。他知道，父亲确实已经不再那么精力旺盛了。

江亦飞想着，他确实要认认真真想想接父亲职位的事。

清晨，穆程潇拎了一桶水，他的老习惯，出差回来，总会给魏紫嫣擦车。或许是外面一切过于纷繁，他很享受这份擦车的体力活。

穆程潇拧了抹布，卖力的擦着玻璃。

“老程辛苦辛苦！”魏紫嫣收拾完毕，从楼梯口走出来。

穆程潇看着魏紫嫣一身利落的牛仔裤加小西装，禁不住停下手里的活。

“看我干嘛？”魏紫嫣见穆程潇盯着自己，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好好看看我老婆。”穆程潇插着腰。

魏紫嫣不好意思的瞪了一眼穆程潇，说道：“你这活儿都干完了吗？”

“全部搞定！验收吧！”穆程潇拍着车窗，让魏紫嫣看。

“行了，我快迟到了！”魏紫嫣说着，拉开车门坐上去，穆程潇看她坐定，隔着车窗眯着眼睛看眼前这个倔强又坚强的妻子，心里感觉很幸福。

魏紫嫣朝穆程潇挥挥手，启动了发动机。

这个看似普通的场景，穆程潇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成了他最怀念的日常。

“紫嫣姐，那个家属……还在门口等你……”魏紫嫣还在停车场，可可就打来电话。

“……我这就上来……没关系。”魏紫嫣放下电话，轻轻舒了一口气。

“魏大夫，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她/他有过一段憋气，都说可能脑袋会有问题的……”一个拿着检查报告的男人看见魏紫嫣就立刻冲上来。

“您别急……进来慢慢说。”魏紫嫣换上白大褂，示意男人坐下。

“魏大夫……我们养不了一个有问题的小孩子的………”男人看着魏紫嫣。

“其实……昨天我就跟您说过，这样检查，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剖腹的话，把孩子拿出来，我们看一下，如果孩子呼吸正常，我们是可以观察一下的………如果不行，我们再放弃治疗……”魏紫嫣诚恳的看着男人，她注意到，男人的妻子挺着大肚子在门外听着，背过脸去抹泪。

“本来您的妻子就已经是高危妊娠，如果这次放弃这个孩子，以后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预知的………”魏紫嫣说完，出了一口长气。“孩子已经28周了，他/她已经成型了，是个活着的人啊……再说，法律上，是不允许直接……”魏紫嫣没有把“弄死他”这样的话说出口，沉默了。

“……我不是不愿意留，我是怕他长大了有问题，我真的承受不了……”男人看着魏紫嫣，语气有所缓和。“………那好……出来看一下……”

“您放心，我们产室里有专门的儿科医生，他们都非常专业的，一定会做出合理的判断。”魏紫嫣看了一眼门外的女人，她能感觉出，女人是不舍得放弃这个孩子的。“10点手术，去照看你妻子吧……”

男人眼里露出无奈，站起身，转身离开了。魏紫嫣看着他们夫妇离开的背影，感觉一阵眩晕。

“你怎么了？紫嫣姐？”可可看着魏紫嫣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昨天休息的不好……我去准备手术了……”魏紫嫣说着，喝了一口水，向手术室走去。

“现在大夫好难当……”可可落寞的摇摇头。

“紫嫣，那个孕妇家属又找你了吗？”董琪从住院部出来，正好看见脸色有些难看的魏紫嫣。

“也没什么，这个家属不过是担忧比较多，不是性子爆裂那种。”魏紫嫣手插在白大褂里，微笑着看着董琪。

“那就好……”自打上次事情之后，魏紫嫣和董琪之间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魏紫嫣看着董琪，突然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谢谢你替我顶着。”

“……”董琪咬着嘴唇，眼睛和魏紫嫣对视：“什么时候，我们还需要这样……”

空气里的尴尬仿佛被驱赶，两个人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我妈今天给我拿饺子了……”魏紫嫣说道。

“那我中午找你吃午饭，阿姨的饺子不容错过！”董琪说道。“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天生工作命，可能上了手术台就好了。”魏紫嫣开玩笑说道：“我先准备去了……”

这次手术其实对于魏紫嫣来说，不过是最普通的手术了，可是她明显出汗有点多。可可不停的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情况怎么样？”婴儿被取出之后，魏紫嫣问儿科大夫。

儿科大夫拎起婴儿的小脚丫，轻轻弹了几下，婴儿口里发出响亮的“哇哇”声。

魏紫嫣微笑着，对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说道：“看看，这个小宝贝哭的多好！是个男孩儿，他马上被送到儿科保温箱。”

女人听着，眼里流下两行眼泪。嘴里说道：“谢谢你，魏大夫。”

魏紫嫣摇摇头，继续把后续工作处理完。

儿科大夫抱着宝宝走出产室，男人一脸阴郁的跟过来。“孩子怎么样？正常吗？”

“还好，但是前期他需要加呼吸器辅助他呼吸看一下。”大夫自然而然的回答。

“那……呼吸器？他正常吗？”

“他现在看起来还可以，但是需要加呼吸器，过几天再看一下他实际状况，他还是很有希望的……你去一下儿科缴费处，如果同意加呼吸器，你要先缴费。”大夫一口气说完，快步的移动在楼梯间。

“………多少钱？”男人支支吾吾的。

“你大概先要交一万块的押金。”大夫说着，带着宝宝进了看护室。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婴儿，他看着看护室的门关闭，眼神里露出焦虑。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大夫很快一个人从看护室走出来。

男人犹豫着，点了头，接过大夫递给自己的单据，心里却是想要冲回产室里去找那个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