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江安国从悠长的回忆里拉回来，有些疲惫。如果那一切顺利，如果不是命运捉弄，或许……他想到这，嘴角露出一丝无奈，可命运，就是给了自己这样的课题。
张慧兰在刘院长的安排下，坐在靠前排的一个位置，刚坐下不久，整个庆典就开始了。台上主持的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声音甜美，一一介绍欢迎回访的领导和校友，张慧兰仔细听着介绍，企图看清楚每一个可以攀谈到消息的人。
刘院长讲完陈述辞，便坐到张慧兰的身边，悄悄耳语。张慧兰听着，显露出欣喜，接着，眼神望向第一排一个穿着藏蓝色风衣的女人，张慧兰突然心跳加速，手心里微微攥出汗来。
“您别急，庆典结束后，我们会有参观的时间，我会安排您和她一起。”刘院长轻声说。
张慧兰点点头，眼里的焦虑丝毫未减。
孩子们排练的节目大多都是惯例的舞台展示，对于一群大人来讲，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每当看着这些孩子站在舞台上一板一眼认真的模样，不免有些辛酸。是啊，这些活蹦乱跳的孩子，很多都是刚刚生下来就被抛弃了，他们尚且还没有体味家庭，就被遗弃了。
最后一组表演的，是院里的残障儿童。这些孩子更可怜，父母不是处于生活的无奈，大多是发现他们的缺陷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放弃，不过，很庆幸，他们有幸被“立新孤儿院”收养。
刘院长没有食言，庆典一结束，她就把张慧兰拉到藏蓝色风衣女人跟前。
“艾老师，介绍一下，这就是之前您一直照顾那个孩子的养母。”刘院长说道。
“……哦，您好，孩子……很好吧，看您这么高贵，孩子一定错不了的。”女人说道。
“您好，谢谢您之前的照顾。”张慧兰寒暄道。
“艾老师，昨天我跟您聊的那件事情，慧兰姐想详细打听一下。”刘院长单刀直入，眼睛望向张慧兰。
张慧兰心提到嗓子眼儿，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哦，您是说，那年4月13号那一天晚上？”艾老师眼睛眨着，努力去回忆。“难道……难道……您是？”
“………我是……是我把孩子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张慧兰一把拉住艾老师的手。“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现在……”
艾老师似乎明白了张慧兰的意思，她看着张慧兰眼里闪烁着期待，可是她不得不无奈的摇了摇头。
“您听我说………”艾老师挎住张慧兰的胳膊。“事情……比您想的要复杂……”
艾老师拉着张慧兰坐到校园的长椅上。初秋正午的阳光灼热，树上刚刚泛黄的叶子偶尔被吹落，让整个氛围都带着一种光晕。艾老师眯着眼睛，说起了那天晚上自己看见的那一幕。
那时候，艾老师还是这里的护佑教员，负责照顾3到4岁的孩子。那天晚上，她刚刚带着孩子们洗漱完毕，就听见一阵孩童的啼哭，一边哭，嘴里还喊着仅有的词汇：“妈……妈……”
作为一名孤儿院的护理教员，艾老师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可能又是一名被遗弃的孩子，又舍不得完全任他生死，便抱来放在孤儿院附近。
艾老师立即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出宿舍，走向“立新孤儿院”的大门口。说实话，她不愿意自己的猜测命中，她清楚的知道，即便她们再努力，也比不上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毕竟，孤儿院的经费有限，人员有限。她心里祈祷着，但愿那位母亲还没走远，她希望能够叫住她，劝说她改变主意。
艾老师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孩子的哭声小了，虽然一直啼哭不止，可听声音，却像是得到了安抚。
透过孤儿院简陋的栅栏门，艾老师看到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女人，紧紧把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
“我当时看着，很欣慰，这个妈妈果然还是舍不得就这样放弃这个孩子………回来抱他了………”艾老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说什么………有人……抱走了那个孩子？”张慧兰瞪大眼睛，她不相信，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会有人把孩子抱走。“那个孩子………那天，你没记错吗？”
“慧兰姐………”艾老师很平静，接着说：“您当时把孩子放下，就没想过……万一我们发现不了他吗？一般的遗弃儿，家长都会躲在一出，确认孩子是否被抱走……”
张慧兰听着，眼神突然暗淡下来。那一刻，她怎么还有心情理会这些，她完全失去理智，像一头困兽，只想把自己这份怨恨，连同那个孩子一起抛开。她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时……抱走孩子人，你还有印象吗？”刘院长问艾老师。
“要说印象，别的没有，我只是觉得，刚刚初春，穿的特别单薄，人也显得很纤瘦……我以为，那是孩子的母亲………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另外的的人。”艾老师眼睛里露出同情，看着张慧兰。
张慧兰原本紧绷的心，一下子松开了。她原本以为找到的一个线索就这样断了，她默默在立新孤儿院付出并托人打听的孩子，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抱走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也不清楚自己该是哪副神情。
“……您………您别太难过……也许，还有什么其他人，或许会知道孩子的去处。”艾老师看着张慧兰一副泄气的模样，劝慰道。
“……我们终究缘分浅……”张慧兰眼睛望着空旷处，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眼前浮现出那个孩子的粉嫩，“恩赐……我对不起你………但愿……但愿抱走你的人，给了你一份不错的童年……”张慧兰心里默默叨念。
一阵风吹来，树叶打着旋儿，落到三个人并排而坐的长椅上，陷入沉默。艾老师看着落寞的张慧兰，心里犹豫，也挣扎着，最终没有张口，那一夜，她给了那个女人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