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看着刘校长的坚定平和，张慧兰不再说话。她有些无奈的闭上眼睛，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她知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她一定会当即翻脸。

“我可以考虑……但是刘校长，请您务必答应我，在我给您答复之前，请不要透漏亦飞的任何消息……”张慧兰眼睛里带着祈求。

“慧兰姐，你放心，我明白。”刘校长眼神坚定的看着张慧兰。

回到音乐教室里，李洛注意到张慧兰脸色不太好看，她一边弹琴，一边猜测着到底什么事情让张慧兰如此色变，又是什么事情，让刘校长变得隐晦。

孤儿院回来之后，张慧兰变得寝食难安，她思维和情感上的纠结，让她自己苦不堪言。她深深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养母尚且如此，那如果换做是亲生父母，走会怎么样呢？当初，把亦飞送去孤儿院，一定是有着无法言说的苦楚，就仿佛……仿佛当初她自己送走恩赐。

晚上十一点，江亦飞蹑手蹑脚开了门，刚换上鞋，就听见黑暗里母亲的声音响起来：“亦飞……”

江亦飞吃了一惊，打开电灯开关，发现张慧兰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

“妈，您怎么还没睡……”江亦飞走过去。

张慧兰默默转过头，江亦飞看见她满脸泪水。

“妈，您这是……这是怎么了？………”江亦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张慧兰头发凌乱，神情恍惚。

“妈……您到底怎么了？！”江亦飞坐到母亲面前，正对着她。

“亦飞……我问你……”张慧兰看江亦飞坐定，打开话题。

“妈……您说……”江亦飞递给张慧兰一张纸巾。

张慧兰接过纸巾，继续说道：“你小时候，还常常吵着跟我一起去立新孤儿院，可是，每次我都不带你，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就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我了……为什么？”

张慧兰眼睛里含着泪，死死的看着眼前的江亦飞。

江亦飞看着张慧兰痛苦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妈……我只是长大了，看您又一直那么坚定不带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就这样？！”张慧兰惊讶。

“是啊……不然，我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哭闹着非要去吗？”江亦飞坐到张慧兰身边，揽住母亲的肩膀：“妈，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江亦飞话一出口，倒是张慧兰，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还有件事，妈想问你……”张慧兰说道。

“您说…”江亦飞看着母亲。

“你现在，也大了，你爸爸也说，你在公司里做的越来越好，你现在，夜该认真考虑考虑你的婚姻大事了………妈知道，你一直对紫苏有心意，关于紫苏，妈也喜欢，可是……”说到这，张慧兰看着江亦飞，继续说道：“魏紫嫣的病因不确定，妈不放心…万一……”

说到这儿，江亦飞听明白了。张慧兰应该是担心魏紫苏会像魏紫嫣一样，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病，他会跟着受苦。

“妈，您别想那么多……”江亦飞苦笑了一下，他倒是想照顾魏紫苏呢，可是，也魏紫苏愿意啊：“妈，我明天一早出差，先去洗澡了，您别胡思乱想了，快去睡觉吧。”

看着江亦飞起身离开的背影，张慧兰眼睛里露出一丝宽怀，也有一丝无奈。

水哗哗的落在身上，江亦飞脑海里闪烁着小时候听来的那个故事。那时候，大人们都说，他原本的那个哥哥，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病，去世了。张慧兰一直想念孩子，又闲来无事，一年后，便去孤儿院定期做起了义工，也是在那个时候，张慧兰的心情变好了，同时加上药剂调理，隔了没几年，自己便出生了。

江亦飞想着刚才张慧兰的举动，心里有些没落。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哪些方面依然不够好，又让母亲响起了哥哥，或许，他那个哥哥如果在世，现在在公司里挑起大梁的就不是自己了，他或许已经开了轮滑健身馆的分店。

江亦飞叹了一口气，紧紧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想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因为工作上，生活上的一些事情而过度伤神，他知道这样特别不好，他必须让自己尽快走出这段瓶颈期。

夜深了，江安国翻了个身，发现张慧兰靠在床上，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

“慧兰……怎么了，还没睡吗？”江安国晃晃悠悠坐起来，打开床头灯，他看见张慧兰满脸泪水。

张慧兰的心事，江安国大致了解，能够激起她心里千层浪的，也不过是孩子们的事情，他只是看了看张慧兰，起身接了一杯水，递给张慧兰。

“你又梦到什么了………慧兰，不要在因为过去纠缠了……”江安国轻声说道。

“这一次……不是过去，安国……”张慧兰说话间，两行泪水顺腮而下。

“现在，我们都老了，亦飞也大了，中用了，你还纠结什么呢？”江安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亦飞………亦飞的生母……去孤儿院询问了……”张慧兰声音哽咽：“我突然很害怕……”

“你说什么？亦飞……他的亲生父母在找他吗？”江安国坐起来，看着张慧兰：“你怎么说？”

“………我死都不会同意的………亦飞，事我的儿子。我们之间胜过任何人。”张慧兰说。

“哦……”江安国松了一口气：“做父母的，一定是过的还不错，才会想来看看孩子……其实，本质上，我虽然不反对，只是现在我们年龄都大了，我不想再有什么大的变故……”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给亦飞的，一丁点儿都不会比他的亲生父母差。我相信。”张慧兰语气恢复了平静。

“你说的对，所以，我们并不亏欠亦飞，更不亏欠亦飞的亲生父母。”江安国说着，轻轻拍了拍张慧兰的肩，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而且，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认为不能见，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