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李牧野退役如期，作为留岛工作的干部，他正式成为海岛的开拓者。

李洛举着电话听着李牧野的汇报，她预见过这种结局，只是没有想过，这种结局会成真。放下电话，是一种无力的惆怅，可是这惆怅里，却有一丝敬畏。她第一次在心底感觉到异样的骄傲，她觉得李牧野这个儿子，不再是她曾经被遗弃和算计的青春。

结局，或许从来都不是被设定好的。

经过几番商定和准备，江安国如愿暂且出院。按照江亦飞的安排，张慧兰和江安国顺利踏上了回乡之旅。

江亦飞按照江安国的夙愿，安排她们坐高铁，而另一方面，在老家找了接应的司机。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江安国从来没有回过老家，他特意要求坐火车回去，是因为他觉得只有坐火车，才会把他和故乡的距离渐渐拉进，才会让记忆一点一点复苏，而不是突兀的到达地点之后，瞬间失落的生疏感。

张慧兰坐在江安国身旁，看着他双鬓斑白，面容憔悴，看着窗外深秋的红叶，眼睛里泛出泪光，从前不知，岁月竟然带他们来到了这样一个时刻，不再奔波，不再想着日子，只想着现在的这一分一秒，还有走过的感动。

江安国看着张慧兰，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慧兰，谢谢你……”

“……谢我什么？”张慧兰看着江安国，面带微笑。

“所有……”江安国把目光转向窗外，深秋的红叶和着清风缓慢落下，被列车甩在身后。

看着二老离开，江亦飞辗转给李牧野打了一个电话，李牧野没有推脱，痛快的给他回了电话。

江亦飞站在公司办公室的窗户旁，听着电话铃音响起来，迅速按下接听键。

“江亦飞吗？我是李牧野。”电话里传来李牧野平静又浑厚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大哥……”江亦飞眼睛看向窗外。

“……”李牧野愣了一会儿，没有作答。

“我是想跟你说一声，爸爸出院，和妈妈一起回了乡下……大夫说……爸爸的时间不多了……”江亦飞微微皱着眉头。

李牧野举着电话，一动不动。

“……我知道……我不能完全在你的立场考虑周全，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看看他……叫他一声爸爸……”江亦飞说完，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我知道，爸爸是一个……本来就很通透的人……他即便再期待，也不会强迫你……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期待的……”

海岛天气还是那样湿热，李牧野的后辈湿透了，他黝黑的脸上，渗着浓密的汗珠子，他拿着听筒的手，同样沾满汗渍。

“我不期待你马上给我答案……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做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江亦飞说完，似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放下电话，看着时间，想着列车的行进位置。

放下电话，李牧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他穿着一身农民工作的服装，脖子上搭的毛巾晃晃悠悠在身上扭来扭去。他以为，自己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可是只是江亦飞这样一通电话，又把他的思绪波动了。

“牧野！”马彤彤上完课，夹着课本在小路上走着，在这之前，她早就看到了走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李牧野，喊了两声，李牧野才听到，站住了。

看到李牧野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自己，马彤彤又快走了几步赶上去。

“你怎么了？累傻了吧？我叫你那么多声，才听见！”马彤彤看着李牧野黝黑的脸，依然俏皮的开着玩笑。

“哦……没什么……”李牧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朝前走去。

马彤彤看出李牧野脸上的端倪，她觉得有些奇怪。李牧野从来都是淡定，乐观的，她唯一一次看到李牧野崩溃，是在他知道黄志勇牺牲之后。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似乎干劲儿比之前还足，可是今天，却仿佛分了神。

“我妈托人给我捎了好吃的……你来不来？”马彤彤看着李牧野。

“……谢谢，不用了。”李牧野摇了摇头。

“听说，你过些日子要去别的小岛做常驻……具体哪里定了吗？”马彤彤接着问，海岛孤单，她好不容易有李牧野这么个可以说话的年龄相仿的老乡，她很不舍。

“……还没有具体定……要看最后勘察的地质情况，还有渔民的情况……”李牧野从思绪中被抽离出来，他歪头看着马彤彤笑到：“你消息还挺灵通啊！”

“那当然，这么大个小地方，哪里还有什么隐秘的事情！”马彤彤看着脸色恢复的李牧野，调侃说。

“最近……你听没听到关于刘思琪的消息？”李牧野问道。

“听纪馆长说了，她现在已经能认得纪馆长了，康复中心的心理医生说，有了开始，以后，可能就恢复更快了！”马彤彤脸上露出希望。

李牧野看着马彤彤阳光的短发和笑脸，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变了，她此时此刻，真的适应了海岛。

“那太好了！”李牧野说道。

“喂，我说，海岛虽然小，等你去了其它地方，我们也很难见上一面了，今天我可真的很真诚的再次邀请你！”马彤彤仰着头。

“……”李牧野看着这个小女孩儿，笑了：“那好吧……”

两个人并肩走向马彤彤的住处。

马彤彤依然不擅长做饭这件事，李牧野一进厨房，就变成了主力。

“你有心事……”马彤彤一边给李牧野打着下手，一边所有所思的问。

“……”李牧野笑笑：“别瞎猜！”

“在岛上有心事可不好！你考虑考虑，可以问问我！”马彤彤眨眨眼睛，她黝黑的皮肤闪着光。

李牧野有些无奈的笑了：“你果然进步不少……这都能看出来！”

“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分析分析啊……”马彤彤笑着，脸上的梨涡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