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马光明和马太太辗转到达海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个时间，再去周边岛屿，已经没有船。

“你们是？”纪馆长经过港口，看到下船的马氏夫妇，停住了脚步。

“我们……马彤彤是在这里做志愿者的……我们……”马太太话没说完，纪馆长似乎就明白了。

“你们是彤彤的爸爸妈妈吧……快来，今天周末，学校里没有课，彤彤昨天去了牧野那里。”纪馆长停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去那里的船了，你们先去她那里住一晚上吧，明天，彤彤也就回来了。”

马太太没有主意的看了一眼丈夫，马光明却爽快的点点头，跟着纪馆长走了。

马太太一进到女儿的房间，又忍不住心疼起来。这间小屋已经算是很寒酸，那周边的岛屿，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彤彤是个很不一样的孩子……这些志愿者里，她是最优秀的。”纪馆长看着马太太，说道。

马太太刚刚还泛着泪花的眼睛，显得有点吃惊。平常女儿在家里娇生惯养，品质上绝对好，可是其它的，在这种环境里，自理还是差的。

“平常……亏得您照顾她……这孩子，从小就有些任性……”马太太低下头，一面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一面说道。

“李牧野……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他在海岛这么多年……我们都了解……彤彤如果真的跟了他，也算是有福的……”纪馆长明白马氏夫妇来的目的。

海岛很小，有个风吹草动，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马彤彤和李牧野好了这件事，更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海岛。

马太太没说话，马光明在屋外听着，心里叹了一口气。

“纪馆长……您在海岛多久了？”马太太突然问道。

“我来这里，十多年了……”纪馆长回答：“我想以后，我也不会离开……”

“那……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一直一个人吗？”马太太问。

纪馆长会意的低头笑笑，回答道：“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马太太似乎还想问什么，可是她知道，她只能问道这，那其它的，恐怕就越界了。

这一夜，马氏夫妇一夜无眠。

而在周边岛的小屋里，马彤彤看着李牧野忙碌的背影，心里却充满了甜蜜。

“我们找一天，去把证领了……”李牧野一边揉面，一边说，海岛的湿气笼罩着简陋的小石屋，李牧野感觉身上又湿透了。

“好啊……”马彤彤走过去，把头轻轻靠在李牧野的背后，汗水同样浸到了马彤彤的脸上。

“……以后……海岛条件这么苦……你和孩子还是……”李牧野话没有说完，被马彤彤打断了。

“不，我不会离开的，我和孩子都不会离开，我们三个从此是一家人，永远都不可能分开。”马彤彤有些激动，她转到李牧野的前面，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我们在一起，海岛就是天堂……”

李牧野不再说话，他低头继续揉着面：“李长胜跟我说，六六来电话了，说，可能过个两三天来海岛，来把志勇的骨灰洒在海岛……”

“是吗？那我回去给她详细问问……”马彤彤说。

“彤彤，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嘛？”李牧野看着马彤彤，问道，这段时间，他除了微胖了点儿，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说什么？……哦……怀孕吗？我除了能吃了之外，真的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马彤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说道：“你说，里面真的有个小人吗？”

李牧野看着马彤彤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个傻丫头，竟然这么天真，李牧野想着，如果孩子出生，在海岛上，还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呢……要准备的东西……应该也有很多吧……而且，似乎他在的这些年里，还没有一个孩子是在岛上出生的。

“你又皱着眉头想什么呢？”马彤彤用手摸了摸李牧野的额头：“会显老的……”

李牧野带着面粉的手轻轻握住马彤彤的手，他心里充满了感激，他想，或许，作为一个准父亲，好多东西都要开始准备了。

海岛的清晨很美丽，马太太站在礁石上眺望着海平面，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她突然觉得整个心都变得宁静了。很奇怪，如果很多地方，也走过很多城市，可是，这样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变得被洗涤了一样，还是第一次。

不远处部队的大雷达周围密布着各种线，透过这些交织的网，能够看到部队的人集合围着海岛跑操。

马太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果真，完全没有信号。时间，真的变慢了，海岛的一个日落和清晨，似乎就过了很久很久。

“回去吃饭吧，纪馆长等着呢……她说，差不多中午，李牧野应该就会送彤彤回来……”马光明走过来。

马太太看着自己的丈夫，总觉得声音有点悠远。她回过头，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看着马光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马光明头发上也添了白发。

“在这里，一辈子都不用想着做面膜……”马太太看着丈夫，突然露出微笑。

“……”马光明看着太太，突然愣住了：“文清……”妻子这些年，一点都没有变。

“走吧……你的手机竟然一整天没有响，我倒是有点不适应……”马太太挎着丈夫的胳膊，走向马彤彤的住处。

马光明愣着，看了一眼妻子，他才发觉，他们这些年里，几乎从来没有这样一起说话走路过。他的电话总是不停的响，除了女儿的事情，马太太渐渐习惯了不和自己交流。

“文清……”马光明突然站住，侧过头看自己的妻子：“……以后……我在家里尽量少打电话……”

马太太伶俐的眼神看向丈夫，她只是笑了笑：“快走吧，别让纪馆长等久了。”

海岛清晨的阳光，照着两个背影，似乎把从前两个人之间丢掉的某种东西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