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后夜风凄恻带着一阵寒意,而帘外微微,细雨缥缈纷飞。林生倚在床头休憩,肋骨上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他透过一扇陈旧的小窗,极目远眺那异国他乡的雨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忧愁。这已经是林生来到在异世的第三天了,他只恍惚记得那天自己凭借着微弱的直觉,摸索到了那个发出流光的洞,之后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
几日以来,远方总会传来战乱与瘟疫的消息,谁死了,亦或是谁胜了谁,谁和谁的决斗,但林生的心已经彻底沉寂了,因为这些人又和他有什么干系呢?
现在林生唯独思念的便是——蓝琳。她那张惹人怜惜的小脸,最后关头紧贴在林生身上氤氲的温度,那句令他梦回无数次的“我爱你,林生”。
她那冰冷的,娇小的躯体,从指间,到额头,从嘴唇,到灵魂的每一处**的罅隙,他都想念。
这也算是林生对原有的世界所存留的唯一的纽带——当然还有那个皮包,以及那本《女巫之槌》,另外宫崎秀一那个败类的枯木杖,不知道为何他那根丑得不行的棍子,居然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欸?你是哪座山,哪个洞的,说穿越就穿越,特么还送错快递了!
当天晚上,一缕异国他乡的思念感怀爬上心头,林生心中不胜烦扰,就兀自将那书摊开来看,但那本《女巫之槌》上居然已经空无一物了,一个字都没有了!林生心中自然觉得奇怪,便念起来“sinikfol”的现形咒,但试了几次之后,那本书仍旧毫无变化,就像一本干瘪瘪的记事簿子,已然没有原本的魔力了。
这下林生泄气了,什么鬼?他原本还依稀记得这书本的最后几页还有几行巫咒的记载,现在倒好,换了一个时代,换了一个时空,就什么都没了!而他记忆里唯一所记得的一部分巫术,也都是在蓝琳那里习得的。这特么算是什么设定?难不成现在又要自己重新刷兵练级了,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小叁和弦”!
林生心中暗自后悔,当时自己只管逃命,却忘记多看些实用的巫术了。知识才是力量啊。
正思想着,门口却响起了一阵异响,窸窸窣窣。
几日经历生死变故,林生已经成熟太对,一下便警惕起来,只侧耳倾听屋外之声,并将宫崎秀一的那根小棍子拿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嘭。
还没等到林生做出下一部分的动作,那门便已经被一脚踢开了。
来者身着十字徽银月盔甲,一把巨剑系在腰间,步履蹒跚毫无章法,正是白日见过面的骑士团团长——雅各·亨利。
林生心中暗叫不好,白天的时候,雅各虽然对自己大发雷霆,并扬言要杀他,原林生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现在真的找上门来。
此行来,他必定是前来拿自己的性命的,只见林生身体往往后一倾,双手握住枯木杖,已经稳稳地做好了施展巫骨盾的准备。
“丽贝卡,把那破棒子……放下……我父亲人呢,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雅各气喘吁吁地说道。
尽管如此,林生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蓝琳就这样死了,现在他才不会相信任何人。此外,虽然林生的容貌已经恢复了常人的样子,敏锐的视觉,猫一般的夜视能力仍旧存在。
他嘴角轻轻一咧,道:“呵,渣滓,让你身后那人出来,有什么好躲的,杀我这样一个躺在床上的手无缚鸡之人,竟还要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丽贝卡,你……”雅各眉毛一挑,似乎还想说什么,嚅嗫了几声,竟一声闷哼径直跌倒在屋中。
林生见罢,心中暗想,这家伙看起来为人正直,还说自己是什么圣骑士团的。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心术不正,居然还想着阴我。
正想用嘴遁之术,把躺在桌上假死的这个大个子给骂起来。
“喂,雅各,如果你再这样装死,我便用巫火烧你的命根子。!”
林生见雅各仍旧没有动静,心中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丫的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咯?
“bolade……”话音未落。
“住手……”那是一声小鸟一般清脆鸣响,悦耳的雏鸟的啼叫声,从那门帘的后面传来。
接着一个娇小的人影就这样顺势钻进屋里来了。
“蓝琳!?”
林生竟不由自主地喊出来。
只见站在眼前这个人女人,脸羞得通红,两颊微泛绯色,领如蝤蛴,肤如凝脂之玉,小鼻子高挑可爱,粉色薄嘴唇张合里透露着一股动人的韵味。最紧要的是,目含的那一汪秋水,茶色的深邃眸子,篱笆一般精致巧妙的睫毛,还有鼻翼两侧那三个雀斑——这些所有特征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不是蓝琳还会是谁?
林生简直要径直从床上跳起来。
太好了!蓝琳原来并没有死!看来她也阴差阳错的来到这片异世大陆了!
但那女子眉头蹙了起来,那动人的脸庞上竟没有展现任何情感,唯独一脸的茫然,她蹙着眉说:“您说什么?先生……我并不明白……”
“不可能,你就是蓝琳啊……”林生脸色彻底变了,他已经不顾一切了,踉跄地下了床,冒着伤口破裂的风险,他磕磕绊绊地径直走到那女子跟前,竟伸出手端起那女子的脸庞来。
同样形状的眼睛,同样的鼻子的弧度,同样的脸颊大小,就连那几颗可爱的小雀斑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不可能,你就是蓝琳对不对,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在骗我……”话虽这样说,但林生的声音已经变了,尽管洪亮,但气息紊乱的厉害。
不知不觉二人的对视已经良久了,他们彼此的呼吸都十分的急促,两颗心脏也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撞得叮当作响。
女子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还算俊俏的少年,那轮廓精致的眼眶底下,那双眼睛竟有润湿的泪珠。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林生这样仔细端详了很久了,心下自然感觉十分不自在。加之女子今日险些被大胡子那群败类在酒馆巷弄猥亵了,惊魂未定,心中自然多了几分焦躁。
“手拿开……”她的脸涨得通红,轻轻推开了林生的手。
但一旦推开后,她便彻底后悔了。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睛里装着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复杂东西。
前一秒他还情绪激动地捧着自己的脸,如今竟然一言不发,兀自跌坐在了地上。
是的,她感受到了,一开始林生盯着她看的时候,在他那眸子里看到的东西是炙热的,是充满自戕的执念,裹着一种绞肠痧一般的灼痛。但随后,林生的眸子里,逐渐蒙上了一种凄恻的绝望,竟像是盛着一碗糖浆般胶着的哀痛。
她心想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善良又美丽的女人,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对不起……”她说道,“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您说的那个人一定是您重要的朋友,不过我只是个外邦人,我叫娜塔莎·亚历克斯。”
“娜塔莎·亚历克斯,娜塔莎·亚历克斯……”
林生如同疯了一般,念着这一串名字数十遍。
语毕,他急躁的情绪才慢慢地得到缓解,扭曲的表情逐渐舒展,而嘴里也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待到林生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娜塔莎就再也看不出眼前这个原本还阴晴不定的男人,现在脸庞上所有的喜怒哀乐与所思所想了。
林生那张冷漠的脸上,毫无波澜可言,就像工匠在一面坚固的铁门上,硬生生地镶了几个俊美的没有温度的五官。
林生又最后瞥了娜塔莎一眼,他想或许这个女人真的没有说谎,因为看起来她的年纪似乎真的要比蓝琳小一些,个头也略微矮一些。
他想,或许蓝琳是真的已经死了。
“那么,”林生他伸出手臂向娜塔莎致意,“丽贝卡·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