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千雪撑着下巴，觉得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穆千青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我的修为尚浅，竟没有发现，那里只不过是一处幻境。”

“什么？幻境？”千雪露出惊讶的神色：“一整座小镇，都是幻境？”

穆千青点头：“是啊！一整座小镇都是幻境。”可怕的是，那里所有的人，就像真实存在一般，可以与外界来往，外界人也可以与他们来往，可整个小镇，却实实在在的全部都是幻境。

“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那个小镇还在吗？”千雪觉得好奇，如果那个小镇是幻境，那支撑整个犹如真实存在幻境的东西是什么？

穆千青偏过脸看她，眼里不再有当初的震撼，眼神平淡地说道：“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小镇，几年后，我的修为突破中期，又想起那个小镇，因为刚好回穆青峰，所以特意绕道回去看了看。”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找到了那座山，他亲手埋下的那具女尸还在，可那个当初他得到羊皮图的涯底却不见了，就像当初那具女尸消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镇也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有连绵起伏的山峦，一点镇上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去了几十里外的镇子打听，却得到这样的答案：你说平江镇啊？这可是我们这里百年来最奇怪的事情了，一夜之间，整个平江镇消失无踪，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的确奇怪！”千雪眉头微蹙。

穆千青也点点头：“是啊！这么多年，我几乎每年都会去看一次，却一无所获。”就像平江镇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无影无踪一般。

他将那张羊皮纸拿了出来，捏在手上，真实的触感却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千雪也看了一眼那张羊皮纸，说道：“所以，你觉得那个叫做江平镇的地方只是幻境而已？”

穆千青点头，将羊皮纸收好，说道：“是啊！除了这个解释外，我真找不其他的解释来。

千雪眉头挑了一下，说道：“也许，那个叫做江平镇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因为某种力量，让它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而已，就像某处忽然出现一个湖泊，那个忽然出现的湖泊，也许是某处的湖泊消失才导致出现在那里的，你觉得呢？”

穆千青听后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说道：“也许吧！”

千雪伸了个懒腰，又问道：“后来呢？”时间尚早，九头蛇也还没来，不说会话，她怕自己犯困。

“后来，我在山上守了三天，三天都没有出现半丝变化，我回了穆青峰，然后闭关修炼了两年，一直到突破修为中期才再次下山游历。”

那两年里，穆千空和穆千裂被三师叔和四师叔收为弟子，只不过他们年纪尚小，稍微大一些的穆千决又因为先天缺失不能下山，所以出去游历的，依然只有他一人。

“后来的那几年里就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显然，千雪还想听故事。

穆千青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有啊！几年后我遇到了一朵贪财的莲花，个子小小的，偏偏还很能吃。”

听他说到这，千雪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就算她傻了都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无疑。

“你的人生好无趣。”游历那么多年，居然只有这一件让他难已忘怀。

穆千青只是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并没有反驳，后来自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只不过都是一些相近的事情而已，无非就是妖魔鬼怪作乱而已，久了，自然就会慢慢忘记了。

“你呢？”穆千青反问千雪：“活了那么多年，难道就一直待在杭州城外的莲花湖里吗？”以她的性格，还真有点不像。

千雪瞥了他一眼，说道：“自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那里的，偶尔会出去一两次，多的时候几个月，少的时候几天吧！”

其实每天躲在荷花塘塘底修炼，时间过得很快的，最初成人形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玩的，后来随着修为越高她闭关修炼的日子就越来越久了，有时候可能上百年都没出去过也不一定。

“第一次出去的时候肯定记忆犹新吧？”就像他自己一样，第一次下山游历，又遇到那么诡异的事情，所以至今都记忆犹新。

千雪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

第一次化成人形，她在那个荷塘周围玩了几天，有些好奇人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翻过几座山后，她看到了繁华的杭州城。

进城前，她看到一对母女，小女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水汪汪的，非常可爱。

千雪看着她，她也看到了千雪，不由对自己的娘亲说道：“娘亲，娘亲，后面有一个仙女姐姐。”

那年轻女子回过头，当场看愣住，反应过来后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点点头。

千雪这才发现似乎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当即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容貌过于异于常人。

她离开人群，将自己幻化成了六七岁孩童的模样出现在了杭州城内，看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和人。

千雪微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最吸引我的就是吃，可他们都在买东西后给钱，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钱，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站在糕点铺的旁边，看着那些糕点。”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那个一直坐在旁边看的矮胖老头居然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小姑娘，你要买糕点吗？”

千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只是想吃，却没有钱买。

那老头看她一副乖巧可怜的样子，摇了摇头后，用一张油纸将所有味道的糕点都给她装了一块，然后递到她手上，笑眯眯地说道：“拿去吃吧！”

她满心欢喜地接过糕点，将双眸笑成了弯月。

跑开后，她听到伙计问老板：“老板，为什么要给那个小姑娘糕点啊？”

老板回到：“我早年也有个女儿，也和那个小姑娘一样乖巧可爱，要不是生了一场大病，她现在，也有十八岁了。”

千雪回头，看到那个矮胖的老板眼里，隐隐的有些泪光闪动。

那是她第一次对一个凡人动用灵力，她入了那个糕点铺老板的梦，梦里幻化成了十七八岁的姑娘，告诉他，她是他女儿，自己很好，很快就可以脱胎转世了，叫他不用再挂念。

穆千青微笑到：“也许，你会修炼仙道，和这个糕点铺的老板有些关系。”

千雪点头：“嗯！我第一次去人世，遇到的全是心地善良纯净的人，所以，我的心里最初埋下的，也是心善。”在心底埋下的一颗善良种子，往后不管遇到什么，那颗种子都不会变，它决定了千雪的以后，也决定了每个遇到千雪的人的结果。

“那个糕点铺现在还在吗？”穆千青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千雪微微一笑，说道：“在的！”

那个糕点铺老板换了一任又一任，全部都是那个矮胖男子的后代，将近两千年没有变化，也许姓氏早就变了，他们身上那个矮胖男子的血脉也早已经过千年的稀释后荡然无存，可他们，的确是那个矮胖男子的后代无疑，也许是儿子的后代，也许是女儿的后代。

谁也不会知道，那个矮胖男子的一时心软，一个善举，竟会让自己的糕点铺延绵不绝的开了上千年，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久远。

“我会让他的店铺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我离开这个凡世。”

一份糕点，将近两千年的血脉延续，这样的报答，已经很重很重了。

“你太重情了。”穆千青看着她，她是一只妖，修炼的却是仙道，将来飞升时要历劫，如果太重一样东西，怕反而会是累赘。

千雪却笑着摇摇头：“你错了，我恐怕是你遇到的人当中最薄情的一个。”

穆千青可能会因为她撕心裂肺，辗转难眠，穆千决和穆千空包括穆千裂还有穆千青，他们都可能会为了穆青峰献出自己的性命，就像木雪鸢为了她师傅可以放弃自己如花的生命一般，飞蛾扑火，绝不回头。

可是她不会，至少迄今为止，她不会为了任何人破坏自己的心境，成为自己修炼一途上的绊脚石。

穆千青看着她，她的眼里全是笑意，却也只是笑意，不带任何感情的笑意。

“穆千青，我不会因为任何事舍弃你们中的一个，就像帮千决寻找女娲石原料，可是你们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去阻拦，就像木雪鸢要救她师傅。你懂吗？”也像你跟我说喜欢我，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一般。

穆千青依旧看着她，就像从未认识过千雪一样。

千雪也看着他，一直以来她在他的眼里和心里都是孩子心性，需要哄，需要被小心照料，却在今天，将她最真实的一面展露了出来，也许会伤到穆千青，但她却觉得有必要让他正视自己，不要让他被心底自以为是的千雪所蒙蔽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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