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除了脸皮厚如城墙这个特点外,还有一项毛病。
他如同其他犬科动物一样热衷于给伙伴舔毛,安妮已经被得手过了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具身体的猫耳好像特别敏感,被伊森舔到的那几下浑身像被电过一样酥麻。
安妮本来就不喜欢路人的目光,现在干脆无时不刻带上兜帽披风遮住脑袋,以防伊森的毒手,嗯,不对,是毒舌。
两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最后一天的清晨,他们就抵达了罗兰王国的中心罗兰城。
昏暗中吐露微白的天空,还留着一丝弯弯的,不舍离去的月牙。
晨曦射穿云彩,洒落在安妮熟睡的脸。
伊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推了推安妮:“懒木头,别打盹了,不然蜜蚁就要载着我们回驯兽院了。”
安妮被惊醒,挠了挠脑袋,手忙脚乱的跟着伊森爬下了蜜蚁背上的绳梯。
抬头看去,金尼龟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冲他们挥着前爪告别。
乖巧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安妮赶忙也挥挥手致意。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两人这才看向罗兰城——人族文明与精灵族文明交汇的中心。
曾经人族六大国家争夺罗兰大陆了三千余年之久。
那段日子里甚至罗兰大陆上几乎处处都是残垣断壁满目苍夷。
近一百年来战争才稍稍停息一些。
最后罗兰国以人数和财力的些许优势,踩着被鲜血染红的多瑙湖占据了罗兰城。
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罗兰城成为了罗兰国、乃至罗兰大陆上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清晨的罗兰城特别的迷人。
曙光赶走夜的轻纱,玫瑰色的晨曦将护城河染上一抹淡淡的粉色。
站在远处看,好像整个城市都飘荡在粉色的微波里。
城墙是由整齐的花岗岩堆砌而成,分成内外墙,墙壁上各留有几个窗孔,当有入侵者时方便士兵躲在里面向外探查敌情。。
花岗岩墙中间间杂着几个圆圆的塔楼。
塔楼边上插着罗兰国的国旗——一只神气活现的黑龙,龙身上一枚十字架纹样的圆盾,龙头顶是象征王权的王冠和绶带。
最底下是一个方形的石头门洞,结实的城门横倒在护城河上,被粗大的铁链吊在城墙上形成连通两边的吊桥。
城门口两边各站着个士兵,里面穿白色棉质条纹长衣作为内衬,外披棕色皮甲,腰间的皮带上别着长剑,头戴锁子甲头盔,脚踩着牛皮短靴。
“这是圣殿骑士团的军士,收通行税的。”伊森低下头低声跟安妮说着。
安妮点了点头,两人夹杂在排队进城门的队伍里,拎着包袱慢吞吞的往前移动。
罗兰城的周围大部分是农田,井字排列的向四周扩散。
衣衫褴褛的农奴在田间用牛犁地,准备种冬麦。
微风徐徐吹过,土壤和青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一种别样的舒适感。
轮到安妮他们过城门的时候,左边的守门军士把着腰间的长剑,探究的看着安妮和伊森。
他用极标准的精灵语说着。
“你们两个看起来有点眼生啊,远道而来的兽人,如果要在城里住,记得去市政厅登记暂住证,好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要缴通行税。每人二个罗兰币,你们是兽人——两个比索也可以。”
安妮把钱按到伊森手里,竭力把头低下去,尽量让兜帽遮住脸。
她讨厌陌生人的目光。
伊森笑着将四个比索递到军士手里。
这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花费,如果他们想去圣维德的话。
进了城,安妮才发现罗兰城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与城门相连的交叉路口足有十五里码宽。
主街道也至少有六米宽,足够三辆马车并行都毫不拥挤。
路面是凿刻平整的花岗岩石块铺成,中间略微凸起,两边留着两道凹槽排水沟。
在排水沟旁另有各一条高于地面的引水渠,与城墙外的拱状水桥相连。
每隔一段路就可以看到立有一个高高的狮型的小雕塑,清澈的水汩汩的从狮头往下流到引水渠里。
安妮原以为没有科技的异世界,供水会是个大问题,却没想到罗兰城的供排水系统做的挺像样的。
街道两边全是高达四层以上的公寓,大部分是石头跟砖块建成的。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城市中心坐落着恢弘大气的市政厅,还有维安圆形剧场。
今天应该是市集日,整条街道两旁的门面全部都开张了。
门面都装着飘着门帘的遮阳棚,摊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商品。
手工业的铺子全都悬挂着行会的徽章旗——这样人们一看就知道店里究竟卖了些什么。
面包坊是一个拧成八字的圈,伊森管那叫——蝴蝶脆饼。
酿酒坊是两把酒勺交叉摆着,再配上两只橡木啤酒桶。
裁缝铺是一边金黄绣着一把剪刀,另一边蓝色绣着一把裁线刀……。
铁匠铺的徽章最为复杂,上面是三把戴着皇冠的锤子。
顶上一个骑士头盔,卷叶花纹从头盔处蔓延下来,最下面写着,用锤子和双手创造艺术。
不过最多的是农产品的铺面,大部分都是卖蔬菜、装罐的牛奶、大扇的猪肉牛肉、蓬松暖和的羊毛、毛呢等等。
卖水果的极少,偶尔会有一两个卖丝绸、珠宝的店面,也挤满了衣着华丽的贵族女子。
人最多的就是面包坊了,长长的条桌铺着米白的亚麻桌布,上面堆着成山的黑麦面包和少量白面包。
这还是安妮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面包。
她饶有兴趣的凑近去看。
一个个棕黑色的长条型面包上散落着麸皮,切面有着蜂窝一样的孔洞,均匀一致,每个面包表面居然还有图案。
安妮指着面包,好奇的问:“这面包怎么有图案啊?”
“美丽的小姐,这是我的私人面包印章,黑面包三罗兰分一磅、白面包四罗兰币一磅,价格公道、绝不骗秤掺假,您回去称了有哪里不对,只管来找我。”站在木桌前的面包师解释道。
安妮现下倒是不饿,只是好奇的打量着。
四十元一磅的白面包,这个世界白面包也忒贵了。
面包师还以为她是担心味道,咧嘴一笑使劲怂恿她买:“我烤的黑面包那可是香味自然、弹牙清甜,白面包松软香甜、蓬松细腻,包您满意,怎么样?”
相邻摊位上的老板笑着打趣道:“你牛皮都要吹破了,你家老婆昨天差点用黑面包打破你的头,还弹牙呢!都硬的可以当做砖头了!”
面包师见牛皮被挑破,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
别过了妻管严的面包师,安妮又注意到街边有好玩的马戏团。
憨乎乎的袋熊在兽人(驯兽师)的手势指引下翻着跟斗。
有着强劲腿部肌肉的大蜜鼠跟人在表演摔跤,还有人公然在一边开起了庄,招揽其他人下赌注。
还有兽人邀请路人一起来训长耳瞪羚,谁知那长耳瞪羚野性未泯,将路人追着顶,结果一个跑得鞋子掉了一只都忘了捡,另一个人被长耳瞪羚追上,修长的前肢踩在他身上,裤子都被它扒了下来,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臀部。
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出响亮的哄笑声。
这时,身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拥挤的人群分开来。
安妮的注意力一下又被吸引过去了。
一个男人被枷锁困住手和头,被人推推囔囔的往前踉跄着走。
他乱糟糟的披散着棕色的长卷发,五六十岁光景,身穿白色略脏的囚犯长袍,一张干瘪而多皱的脸。
斑驳的胡须稀疏的长在下巴上,两只深陷的眼睛,呆滞无神的望着地面。
枯枝似的手和脚,指间不见半点伤疤和茧子——这是双养尊处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