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想了想,点了《贵妃醉酒》和《嫦娥奔月》两出,也算是应景。朱元璋点头,徐达等人每人点了一出,让台上慢慢的唱。席间推杯换盏,阿秀饮得脸色绯红,惹得朱元璋又平添几丝爱意。又饮了几圈,阿秀走到女眷席间敬酒,蕙兰淡淡的,并不正视阿秀,倒是莲儿替她遮掩了一番,阿秀也并不深究,只是心里不免又看轻了蕙兰几分。
见时间差不多,阿秀叫来素心嘱咐道:“稍后祭月,其祭果饼必要越圆越好,西瓜和往年一样,要切成莲花形。月光纸早起我看过了,裁的不错,只是绘上的月像不够清逸,不过也罢了。倒是端坐莲花的菩萨画得十分精妙。今年的图样既然是月轮桂殿和兔捣灵药,以后也便都如今年罢了。让人暂且先把条案搬去月光位上。其他的物事也都先备好,免得忙乱。”素心样样记下去了,阿秀才得了个空隙偷懒起来。
待到每桌都敬饮完毕,阿秀补了妆容,辅助朱元璋召集了众人走到中间的祭台旁,准备请朱元璋祭月。朱元璋想了想,笑道:“往年我都在军中,不曾祭过,如今还是夫人代劳了吧。”众人也附和着,阿秀想了想,也就从容的应下了:“中秋夜王爷与诸位宾客团聚一堂,如今我便忝居这个主祭了!还请各位高朋不要见笑。”
于是施施然走到面对月出方向设下的祭案前,对着案前高挂的月神像(也就是前面说的月光纸),接过下人们递上的月饼、祭酒、切成莲花状的西瓜、洗好的葡萄、金桔、各色干果以及其他禽蛋等食物,作为祭祀供品,小心的一样样敬致于案上。又亲自燃起两支红烛,摆上小型祭香炉一个,酒盏三只。阿秀既然是主祭,一切事务都由她分派,于是她凝神高声道:“前朝尚左,元朝尚右,可元朝不拿汉人当人,我们自然也不需守他们的礼,如今我们还是尚左的好,诸位意下如何?”
朱元璋点头:“夫人之见甚合我心,我们大吴是汉人的大吴,自不与那元朝的宗法一般待遇,如今男人们随我站左,女眷们随着我几位侧妃一处站吧!”蕙兰和莲儿等侧室看见阿秀这般小心恭谨,王爷又力挺她的意见,又加上有贵客在府,也都肃神听命以待。一切准备停当,阿秀焚起燃香,取出本来为朱元璋准备好的祭月文,念诵起来:
“甲辰仲秋,夜以歌祭:今宵月明,清辉浩荡。太阴当空,素月未央。遥望蟾宫,昂首苍黄。阴晴之化,**八荒。圆缺之变,朔望之扬。冰心玉质,菊桂撷香。皎然映世,辉洒四方。九霄之望,重云之乡。捣药灵兔,伐桂吴刚。云海徐拂,澈冷似霜。升清之悠悠,降浊之汤汤。良辰美酒以宴月,增华台地与群芳。扶光于东滨,若英于西洋。广寒之阆苑,不如对月酹酒一觞。”
“明月皎兮,胡不多情。向时何缺,今夜何盈?现天下以幻影,隐俗世于无形。携天蓬出琼台,邀嫦娥入玄廷。秋暮夕月,有菊茕茕。日归阳德,月宿阴灵。柔似雪凝,圆媲水镜。慕仙子可晓曲,羡神女之专情。轻若霜缟,拂得冰清。渲五湖波涛露冷,泻四海潮汐霜晶。月冉冉升兮,以素星待以寰冥。气化之万物,惟物惟人。月供之神明,惟诚惟灵。惶惶祷兮,在此之庭。视天地间万般势力浊物,惟斯不曾因贫富而怀有私情。”
“乾坤造化,日月五光。春涤柳丝,夏浣荷心,秋凝菊霜,冬澄梅冰。诰浩浩农家以待时令,命茫茫沧海以和潮声。照千万幼老,揽百世之圣名。望月之荧虚,恰似天地之无穷。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诗仙邀月,踏歌而行。”
“今日祭月,周以制礼,请奠于王。置太庙,配留侯,祭之牲乐,制之如文。维我大吴江山,待有百代传承,千载之盛,万世之兴。愿重拂仙袂,誓再振礼纲。汗青永记,大宋之殇。礼敬天地。祷我大吴国运昌盛,祈乎斯文。谨荐于太阴之灵,诚拜于斯。伏维尚飨!”
祭文颂毕,阿秀率领众人向月而拜,又焚了月光纸,撤下所供的食物,散发给院中的所有人,连府里最不济的家奴们每人都分了些许。另外又命人取出白天提前准备下又包拣好的月饼月果,赠给众人。其中有些送给各位重臣的大饼,直径更是有二尺那么大的。众人接了礼物,喜笑颜开。阿秀又提醒王爷,让大家早早散了去看灯,朱元璋心情甚佳,自然应允了。
宾客们领命散了各自归家,朱元璋却黏上了阿秀,不管阿秀走去哪边,都仔细的跟着,哪里也不肯落下。阿秀笑着埋怨道:“王爷总跟着臣妾做什么,这些物事都要我看着收起来才成,王爷要是乏了,我让莺儿扶你回去先睡下,可好?”朱元璋脸色红彤的像熟透的苹果,自顾自的傻笑着,也不回房,仍旧黏着,阿秀没辙,只能由着他。
等阿秀忙了一阵,回身再看,却不见了元璋,心里仍道是自己先回去了,也不以为意。过了半个多时辰,阿秀才彻底处理停当,得了闲回房时,却不见元璋,阿秀也生了疑惑,招呼素心来问,素心也说不曾见,再问莺儿,也是不知,阿秀犯了嘀咕:这家伙跑哪去了?说了祭月完了陪我通宵说话的,现在喝多了猫尿,人就没影了?
正嘀咕,看见承欢和梅香在廊檐下挑灯笼玩,菊韵在一旁看着,眼睛却往自己这里躲闪着瞧,心里不快的喊她过来:“看便看,你且偷偷摸摸的瞄我做什么?”梅香见阿秀脸色不悦,急忙直说道:“先前看见王爷嘴里捣鼓着王妃,却被蕙兰夫人搀扶着去她那边院里了。我心里奇怪,又不敢问,所以才偷偷瞧着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