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日谷风坠落山崖之后,便昏迷过去。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一棵横生出来的树枝托住在空中,往下看,约有十余尺,举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他从上面千余丈的山上掉下了这深谷,要不是这一根树枝鬼使神差地把他托住,十个谷风也没有了。
他顺着树干慢慢落到地上,腹内的火还是疯狂地烧着。他那本已不弱的内气在这火的带动了,在体内来回奔突,就像有千百条火河在他体内奔流。
此时,太阳的热力已把深谷浓浓的雾气驱散,他发现附近有一处清澈的小山泉。三步并作两步,谷风向泉水冲去。他狠狠地把水喝了个饱,但是,腹中的热力还是无法控制,在体内奔流不止,令他极之难受。
突然,他的目光盯住了腰间的红葫芦,心道:“是啊,《易筋经》是练内力至宝,自己内息失控,必定是吸入怪物鲜血所至。我何不先将宝经练习一下,可能会对调息有些好处。”
他从葫芦内把《易筋经》取出,翻开了第一页。只见经中写道:“易筋者,谓人身之筋骨虽由胎禀而受之各异,有筋弛者、筋挛者、筋弱者、筋缩者、筋舒者、筋劲者、筋和者,种种不一,悉由胎禀。如筋弛则病,筋挛则瘦,筋靡则痿,筋弱则懈,筋缩则亡,筋壮则强,筋舒则长,筋劲则刚,筋和则康。若其人内无清虚而有障,外无坚固而有碍,岂许入道哉!故入道莫不先易筋以坚其体,壮内以助其外,否则道亦难期。”
谷风也不及细看《易筋经》要义,先找出第一式韦驮献杵进行练习。他按“立身期正直,环拱手当胸。气定神皆敛,心澄貌亦恭”要求站好。说也奇怪,他刚把身体的"百会"穴、"会阴"穴、和双"涌泉"穴的连线的中点摆成一条直线,就感到头顶好像有一股绿色的水从百会穴涌入,清凉愉快,这股绿水继续下行,从山根、檀中、直到气海、会阴诸穴。此时周身的烈火不但没有使自己难受,烈火与绿水相交,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受用。其实,这就是修炼之人长期追求龙虎双交、水火既济的境界。当下谷风欲罢不能,内心只有一种愿望,就是希望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永无止境。
过了良久,谷风终于收功,只感到神清气朗,浑身上下似有使不完的精力。
他将《易筋经》收归葫芦,又四处去寻找出路。找了几个时辰,他却发现此谷地原来四面都是危崖峭壁,根本无以借足。只见嵯峨的山石在千尺绝壁上组成无数条怪模怪样的石梁,就像妖怪身上的一根根肋骨,而在这一根根的肋骨之中,偏偏有几十棵不知死活的落叶松,用它们强劲的树根咬着石缝,竟然不合时宜地生活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峭壁之上。也是谷风命不该绝,他掉下时恰好被一株生命力强劲的松树挂住,得以逃脱阎王爷的召唤。
然而,将被长困山谷的景况还是让他有点六神无主了。幸好他天生是个极为乐天之人。现在既然上谷无望,他就决定先弄点东西吃。一想到吃,谷风肚皮真的不客气地咕咕叫了起来。自见张凌空后,他因逃命还没吃过任何东西。虽他的身上还有一些银两,但在这空谷内,银两却与石块无异。看来,他只好另想它法。这山谷从无人迹,青草树木都生长得极为茂盛,其中当然也不乏野果,谷风此时已达饥不择食的境地,哪里还有要极品铁观音方可送杭州小笼包的奢求。他找了一些熟透的野果,将肚子填了个饱,然后又继续四面去寻找出路。
如是又找了数日,他把每一角落都试过,还是无法从这峭壁环绕的山谷出去,而此刻他所能做的便是等待机会。生活对他来说,倒是无忧。谷中有各种野兔,山鸡之类谷风都可捕来食用。他身边带有火石,便常把这些猎物烧来吃。只是没有好茶享用,有点不惯。
谷风体内的烈火时有出现,但他都通过《易筋经》内的法门将内息调理得更为畅顺。就这样,他在这深谷里一呆就是二年多。《易筋经》的十二个式子也被他练得滚瓜烂熟。令他不解的是,《易筋经》明明写道:“《易筋经》虽只有一十二式,若要全部练成,非要五十年纯功不可。故修炼者切勿操之过急,以免欲速不达也。”他只用了两年功夫,便将此经从头练到尾,不但无半点不适,而且功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这个中一切,皆有因缘注定。因为内功修炼,在乎一心,谷风处于深谷之内,毫无世事干扰,如此用功,事半功倍。再加上机缘巧合,他得以吸到蛇熊之血,这更不是人人都会有的遇合。自达摩西来传法入中土,少林寺中修过《易筋经》的僧人大有人在,但练成谷风这样深厚内力之人却是少之又少。他在深谷中用功两年,内力进境何止百倍,所以他此时的功力真可谓深厚异常了。
可惜他如此功力,却毫无用武之地。就乐观如谷风,也不禁常常仰天长叹,恨不能像鸟儿一样展翅飞去。
一天,他又在草地上向天空的行云凝望,想象着有朝一日重出江湖的光彩。有一只苍鹰在谷顶狭长的天空里盘旋,谷风见它飞过自己的头顶,一时技癢,取一枚小山石向山鹰弹出,山鹰应手而落。但是,因谷风弹石时非常随手,并无认真施为,山鹰又飞得较高,所以石块只是打中它的左翼,山鹰落地后还扑腾着受伤的翅膀想要凌空飞去。谷风见它如此,不禁有感而发:“唉,我真不该把你打下来,让你像我一样困在这里。”突然,一道灵光从他脑海中闪过,他终于想出了脱离深谷的办法。
要知道,想些刁钻古怪的主意来玩耍,是谷风儿时惯技。今见山鹰展翅欲飞,他便想出了脱困的方法。
他想:“鹰可飞越山谷,只因有翼,我何不借鹰之翼离去呢?一只鹰之力当然无法将我带出,但三十只或四十只又会如何?”想到此处,谷风再坐不住。他把刚才打落的鹰用山藤捆着,喂以兽肉和山涧的清泉水。接下来的每天他都用此手法捕鹰。如是又过数月,谷风已捕捉了三十余只山鹰。这些山鹰又在他的悉心照料了,很快就行动自如了。只是因腿被谷风用藤拴着,只可以在谷里飞来飞去。谷风还用食物来训练山鹰飞行的方向,不久,山鹰们便完全接受了他的指挥。谷风见时机成熟,将《易筋经》放在葫芦内封好,又用藤将它系在腰间。一切准备停当,他把那几十条连着鹰腿的山藤捆住自己的腰里,手提一根青竹,发声喊,用青竹朝众鹰一扫。三十几只山鹰带着谷风一齐向天空飞去。见此法果然奏效,谷风不禁心花怒放,其愉快之心境,恰如三伏天品雨前龙井一般。他一边欣赏四周向下飞坠景物,一边调整鹰群飞行的方向。若有人有幸见此群鹰拖人之奇景,定会惊讶得口也合不拢了。
谷风见身子已在谷上,便将群鹰放掉十数只,让速度降了下来,就这样,他通过慢慢放鹰的方法,身体离谷边的地面便越发接近了,到了只余十数尺时,他一使劲,把最后系着的十几只鹰的山藤拉断,接着使一招“润物无声”便轻灵地落在地面。
四川的名山,应以峨眉山为首,它由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组成,位于四川盆地西南部,为邛崃山脉的一支。峨眉以西,是青藏高原的贡嘎山、和大雪山。在峨眉山的半山处,有一座遇仙峰,遇仙峰侧就是著名的九老洞。传说很久以前,有天英、天任、天柱、天心、天禽、天辅、天冲、天芮、天蓬“九老”在此修仙而得名。遇仙峰上有一座江湖上人人肃然起敬的居所-------仙剑山庄。仙剑山庄成名也就近二十来年的事。不过,仙剑山庄的剑法却是令武林人士不敢小觑。别的不说,单说二十年前,武林好手吕超曾上遇仙峰挑战仙剑山庄庄主林楠的往事就可让武林人士闻仙剑山庄而色变。那吕超祖籍山东,身材十分高大威猛,使得一手好剑法。他曾在山东打擂台,接连打败十二位上台挑战的武林人物而获得“霹雳闪电手”的绰号。他听说林楠的武艺高强,大不以为然,竟然将妻子和年少的儿子留在家中,闯上峨眉山仙剑山庄来挑战林楠。江湖上的好事之人真是数之不尽,吕超上山挑战林楠,自然吸引了许多上山观战之人。他们一方面想看比武,另一方面,他们也想一睹林楠的庐山真面目。
仙剑山庄的庄主林楠可真是个神秘的人物。据说她常用白纱蒙面,从不以真面目行走江湖,所以见过林楠的真面目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当日,吕超在仙剑山庄比剑时出言不逊。林楠忍无可忍,在数百个武林英豪面前,只发了一招,吕超双手双脚便中了十余剑。当时随他上山的武林朋友均说林楠的剑法实在太过快速诡秘,他们连她怎么出招都没看清,吕超便已中招倒地。吕超输得这样难看,感到无颜回家,便在峨眉山上的摄身崖投崖自尽。自尽之前,他还托武林朋友带个口信给儿子吕青山,叫他成人之后切勿起报仇之念。他说林楠的剑法确非人间寻常剑法可敌,让儿子不要上仙剑山庄报仇以免步自己后尘。
父亲去世时吕青山年仅八岁,他没有听他父亲遗言,还是投到天山派烈火道人朱镐门下习武,意欲艺成复仇。他刻苦练功,尽管比早入门的师兄的功力还有一定差距,但在江湖上也和师兄们一起被并称为天山四侠,可见功夫也还可观。然而,他心知自身的功力尝浅,不足以为父报仇,故直至今日还未敢上仙剑山庄为父雪耻。
那日,仙剑山庄庄主最喜爱的徒弟闻素肌下山办事,她的坐骑由庄客带出去溜,没料到那马在街边被迎亲的鞭炮声所惊后,却被谢天寿的儿子谢继祖用腿所勒杀。
闻素肌在十二年前与游姑苏城的林楠初遇,当其时年方五岁。因以前收养她的好心人刚刚去世,她便变得孤苦无依。每日间,她只在寒山寺里向香客们乞一些食物果腹。林楠见她虽然荆钗布衣,但却掩不住她那冰为肌肤玉为骨的丽质。再加上此小女孩双眼晶莹犹如点漆,一望可知其先天肾水充盈,是一个练武的绝佳材料,故此,将她带回山庄悉心调教。
林楠带她回山后,发现她的贴身衣服里竟然藏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这块玉佩晶莹通透,四周很薄,慢慢地向中部变厚,两面都呈半圆形,显得格外别致。玉佩的正面刻着“闻素肌”三个篆字,反面是一枝栩栩如生的映山红。因不知她叫何名字,林楠便叫她作闻素肌。
素肌小时候不但听话好学,而且练武的天资极高,林楠只要把剑招在她面前演练一次,她便可以记住七八成。从师十二年,她的剑法已达到其师的五成功力。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个武林高手了。
那天,她的坐骑死了之后,那位仙剑山庄的庄客便求她立即到飞虎门去讨个公道。那在闹市与两小孩相斗的庄客姓陈名忠,在仙剑山庄的日子已久,跟着林楠也学了不少本事。不过林楠只是将本庄剑法的精髓传给素肌一人。其它庄客只是学了仙剑前边的一些基本心法。因为此剑法实在太过厉害。林楠担心所教非人。要是心术不正之人学成绝学后到世间作恶,倒也难以收拾。
那天,陈忠不断怂恿素肌为他出头,让她帮忙教训一下飞虎门的门人,让他们日后都不敢小觑仙剑山庄。不过素肌生性谨慎,又想到己方亦有错处,故决定不再追究。她师傅林楠在她下山前曾嘱咐她先行在江湖上游历一番,到青城和天山两派比剑之日才到嵩山与她会合。当下,她命陈忠等手下人先回山庄。然后,她另买了匹坐骑,独自一人到各处历练。
再说那日谷风脱困之后,便顺着山路出了松林。他的功力如今已突飞猛进,他自然就不用东藏西躲了。听闹市的人们议论纷纷,说青城天山两派的高手已全数赶往嵩山少林比武。谷风一打听,方知道自己在空谷已呆了两年有余。屈指算算离比武还有数月时间。他想:“师祖师傅都肯定会在嵩山出现。我也只好到那儿去与他们会合。”当下,谷风雇了一叶小舟,沿长江而下,然后再上岸朝嵩山方向而去。
两月后,谷风来到了嵩山山脚下的一个小镇。此镇往日极为普通,但今天却到处都挤满了一堆堆、一群群携刀执枪的江湖人,显然为观比剑而来。谷风见街边有座别致的茶楼。这茶楼飞檐斗拱,十分气派。中间的那块匾上是“洗心居”三个斗大的泥金字,招牌的两边却是一副奇特的对联。只见上联写的是“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饮杯茶去。”下联为“求食苦,求衣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谷风此时,刚好是又累又饿,见此对联颇合当前心境,便走了进去。
店里早有几张桌子有了客人。坐在靠窗边的四男一女特别引人注目。一人年纪略大,可能是他们的师兄,而当中那姑娘身披红衣,美貌非常,只是她在席间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全没一点大家闺秀模样。同桌的几个年轻汉子都亲切地称她为五师妹。
谷风在一张空桌边坐下,叫小二把他带来的冻顶铁观音冲上一壶,并拿些有特色的点心来吃。
正在这时,一个肌肤胜雪,颜若春花的姑娘走进茶楼坐下。她身披白色锦衣,气质华贵,似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但奇怪的是她的左手竟然也提着一把颇有古气的长剑。
不知是不是由于这艳光四射的姑娘进来的原因,这茶楼转眼间便坐满了各种各样的客人。一个样子轻浮的青年见刚进茶楼的姑娘孤身一人便大大咧咧地走近她的桌边道:“姑娘,在下乃是飞鹰镖局的钟成峰,人称“铁掌无敌”,借问可否和你共桌。”
飞鹰镖局是个势力遍及中原的镖局,在江湖上名头极大,但那姑娘只是眼看着杯中的茶色,头也不抬地道:“本姑娘不喜与人共桌,公子还请另找坐处。”钟成锋吃了个软钉子,还不知进退,又涎着脸说:“这儿乱得很,姑娘你单身一人,无人保护,恐生事端。”那姑娘又说:“多谢,不过本姑娘自有分数,还是请公子不必费心。”
旁边众人见他接连被拒绝,都不禁笑出声来。最大的笑声就是靠窗的那位红衣姑娘所发。
钟成锋向红衣姑娘瞪了一眼,道:“真没教养,有女儿家这样笑的吗?”
谁知他这一下就像捅破了马蜂窝,对面众人被激怒了。被称为二师兄的人把手中剑一拍,大声说:“你飞鹰镖局算什么东西,想和我们独角寨为难吗?”
独角寨在武林中也是个响当当的角色,独角寨主白世昌武功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刚才发笑的红衣姑娘便是他的掌上明珠白若雪。现在有人对寨主爱女无礼,寨中弟子自然会向他发难。钟成锋知道飞鹰镖局总镖头严恨天和独角寨寨主白世昌向有成见,平日在江湖行走时亦常有冲突。现在他见对方人多,不敢生事,只好说:“飞鹰镖局可也不是好惹的,你们等着瞧。”说完,向门外匆匆走去。
欢送他的是一片震耳欲聋的笑声。
突然,门外走进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谷风定睛一看,这老头不是别人,就是两年前想捉他的独行大盗“我来了”张凌空。
今时今日的谷风当然不会将张凌空放在眼里。只不过他不想太过张扬,毕竟《易筋经》在自己手中,如果此事传出江湖,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对付江湖上数之不尽的种种阴谋。当下,他低下头,尽量不与张凌空的目光相接。
因茶楼人多,张凌空也没有注意到他一直想捉的人就在屋内。他大摇大摆地来到独角寨众人的桌前,大声喝道:“你们走开,我老人家喜欢坐窗边的位子。”
这一下,把独角寨众人差不多气疯了。还是他们的大师兄比较沉稳,只见他朝张凌空一抱拳说:“前辈,此桌是我们先坐,如有雅兴,不如就过来一起饮杯茶。”
张凌空干笑几声:“哼,哼,一起坐,你们配吗?”桌边众人早已按捺不住怒火,只见刚才拍剑的那位二师兄提剑跃出,指着张凌空说:“老东西,你真是吃了三斤老蒜头——好大的口气。我大师兄敬你老,你竟然还不识好歹,难道以为我们真的怕了你?你识相的便走开算数,不然,我两眼认识你,手中的长剑却不识你。”
张凌空那两只像小耗子一般的眼珠灵动地转了数圈,突然爆发出两道耀眼的光华。只见他微微一笑,将左手中指和拇指卷成环状往那称作二师兄那光华照耀眼的剑身用劲一弹。怪!只见那把精钢所铸的剑就像是木头造的一样被弹成几节,掉在地上。
张凌空这手弹指神通的功夫一露,立时把独角寨的门人惊呆了。他们发梦也想不到这精瘦老头的功力竟是如此高强。只见那年纪较大的师兄“霍”声跳起,大叫一声:“摆阵。”转眼间,那坐着的四人已跳起来将张凌空团团围住。那位二师兄也在旁边桌上借了一把剑快速加入了战团。
张凌空见此阵势,微微吃了一惊。他料到他们可能会群起而攻之,但却没想到他们还操练了决斗的阵法。
其实,独角寨的寨主白世昌也没有想到他精心编制的阵法会用于此处。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一直和飞鹰镖局的总镖头严恨天不和,尽管他的功力和严恨天的不相上下,他还是担心自己不在时,严恨天会找他的门人为难。特别是他的独生女儿白若雪,性格开朗,说话又常常口不择言,最易得罪人还不自知。白世昌担心他们吃亏,所以他在山时根据五行的原理创立了这个“五星追日阵”。他不但让他的弟子把此阵演习纯熟,而且还规定他们下山后只可集体行动,以免受到别人的欺负。因为有这五星追日阵撑腰,所以他们五人在一起时便特别放肆。
见他们把五星追日阵排开,张凌空再也不敢托大,右手一动,手里便多了一把用精钢铸成的扇子。原来张凌空的随身兵器就是这把一尺长的扇子。这把扇他很少使用,因为江湖上能迫使他使用兵器的人也没几个。现在,他将扇子亮出,也足可以看出他对此阵的重视。当下,这六人便斗在一起。只见独角寨五人像走马灯一样围着张凌空厮杀。整个茶楼,立时被笼罩在冷气森森的剑光之中。
拳经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张凌空的扇只有一尺,而独角寨众人的剑却有三尺,所以此等近身肉搏,自然是凶险万分。开始,张凌空还有攻有守,他除了不时用脚踢打对方以扰乱五人的阵脚外,手中钢扇也不离众人要穴。但独角寨的阵法经十数年演练,配合何等默契。只要一方有了破绽,另一方便立时补上。张凌空向何方攻去,那人立会避其锋芒,而其余各人的剑招便凌厉地向张凌空的各个要害招呼。旁边众人见独角寨弟子发出的剑招越来越快,五支长剑在乍分乍合之间竟似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凛凛剑光迫人眼目。
又拆了十余招,随着剑阵的发动,张凌空的招架显得越发局促,渐落下风,有几次险些死在独角寨的剑网之内。张凌空奋力冲了几次,都给独角寨的剑阵给迫了回去。
好个张凌空,只见他怪叫一声,右手运扇如风,左手竟然快如鬼魅地拿起桌边茶壶喝了一大口。立时,观战者的惊叫声若雷鸣般响起,均禁不住感叹张凌空这恶人果然贼胆包天,生死存亡之际,还要装装门面,以示悠闲。
又斗了一会,只见剑网越收越小,眼见张凌空就要被五把利剑刺穿百十个血洞而亡。突然,张凌空把口一张,一条水箭向白若雪激射而出,白若雪措手不及,肩井穴被水箭点中,手中长剑也紧接着“铛”的一声掉到地上。
剑阵一破,张凌空身影如风,只听叮当一阵乱响,其余四人的穴道也被他先后点中,长剑掉了一地。
茶楼此时早已被打得桌倒椅歪,里面的人见张凌空得胜,恐怕他会大开杀戒,伤及自身,早已走了个干干净净。除了独角寨五人外,只剩下那位白衣如雪的美貌姑娘和埋头品茶的谷风。
张凌空把目光往四周一扫,便发现了正在假装喝茶的谷风,禁不住高兴得哈哈大笑。他撇开独角寨众人,将身子挡在门口,以防谷风再次逃走。
谷风一看避无可避,正想出手和他相斗。前面的那位姑娘忽然站了起来。她朝张凌空抱抱拳道:“前辈艺业果然惊人,不知是否可卖小女子一个人情,把他们给放了。”这一来,不但张凌空感到惊讶,连独角寨的弟子都感到十分意外。要知道他们相互之间既不相识也全无交情可言。只听张凌空哈哈一笑道:“姑娘,难道你没看到我刚才手段?识趣的走开,不然,你别怪我老人家心恨手辣。”他顿了一下又说:“独角寨主当年与老夫也有些许过节,不过,老夫此刻也不想以大欺小,只要这几个家伙把手中剑留下,然后从地上爬出去,我便放他们走路。”
谷风本想试试自己的新练的功夫威力如何,不过,见这姑娘如此大胆,应有过人之处,故此他还是端坐不动。
只见那姑娘对张凌空又行了一礼道:“前辈这般行事似有强人所难之嫌,若然他们这样离去,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如前辈坚决不肯放人,晚辈只好向前辈讨教几招。”
张凌空见此貌美如花的姑娘竟敢对自己不敬,不怒反笑道:“好呀,我也想看看你凭什么对老夫如此无礼。”
那姑娘说一声“得罪。”把长剑轻轻拨了出来,剑尖指地,这乃是晚辈向前辈学招之礼。张凌空袖手身后,傲然道:“进招吧。”
那姑娘见他如此,微微一笑,左手捏着剑诀,右手轻轻将剑一抖,只见剑花纷飞若乱莺出巢,立时,整间茶楼便笼罩在一片清寒的剑光之下。张凌空见状,大吃一惊。这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其剑招会如此狠辣。那些看似平凡的招数,其实都隐伏了七八个精妙杀着,直教人眼花缭乱。常言说得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张凌空是何等样人,岂能不识此剑法的厉害。当下后退一步,欲将扇子拨出迎敌。但武学之道,就和下棋相似,先手一失,必落下风。正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张凌空因为刚才一时托大,没有想到对方的剑法是这样凌厉,竟然给这女子一连攻了七八招,被迫得手忙脚乱。好在张凌空实战经验颇为丰富,出道以来,所经历的大小恶战不下百次,而那女子剑招虽然凌厉,经验却明显不足。张凌空瞧准空子,用脚将地上的一把椅子勾起,向这女子击去。趁女子躲避之际,他终于拨出了扇子。钢扇在手,张凌空胆气更壮,又拆了数十招,他渐渐反先,开始有攻有守了。
谷风今时今日的眼光已非昔日可比,他看出这女子再战下去,可能凶多吉少,而他本人又不想显露武功,引来别人的注意。忽然,他心生一计,只见他手扶桌角,微一用力,真力到处,桌角顿成碎片,接着,他左手轻扬,碎片无声地打在被张凌空点倒的五人身上。
张凌空和那女子正全力争胜,岂能丝毫分心,故此并无看到谷风弄鬼。那些独角寨弟子正聚精会神地观看关系到他们生死荣辱的比斗,却突然发现自己全身行动自如了。他们不知是谷风用碎木将他们穴道冲开,还以为时辰已到,他们穴道已然自动冲开。当下他们更不打话,各执起地上长剑,就要过去挟攻。
张凌空见势不妙,赶忙急攻数招,接着一招“一飞冲天”撞破屋顶,飘然而去。
谷风见此,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赞:“盛名之下,其实无虚。这飞天大盗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他看到独角寨众人正向那姑娘称谢,也走了过去道:“在下青城派门下谷风,多谢刚才姑娘施以援手。”
那姑娘回了一礼,微笑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是我辈所应为。区区小事,请勿多礼。今日就此别过,来日有缘,定会相见。”说完,朝大家一拱手,朝门外走去,瞬间不见。
谷风看时候不早,便也收拾行李,向嵩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