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人群中间叫嚣正凶的吠石,突然被莫名而来的冷水兜头淋下,瞬间湿的那叫一个透彻。
孟思贤看着关三叔的杰作,摇了摇头,很不屑的说道:“堂堂魔法学院院长,这点控制力,实在不够瞧的!”
“嗯?你还想怎样?”关叔义不解,周围那么多人,却只湿了他一个,这份控制力,居然还会被小丫头看不起?
孟思贤道:“全身湿了没意思,只光顾一下下半身足矣,您说是吧三叔?!”
关叔义挥了挥手,训斥道:“我说你这孩子想法怎么能这么污秽?你像珠儿那样纯洁一次不行吗?”
孟思贤只笑,不说话。
这时,越聚越多的人群又炸了锅,几乎所有跟着吠石一起叫嚣的人,集体“失禁”。
“哇!这效果,简直不敢直视,不要太壮观啊!”孟思贤大声赞叹道。
关叔义又要头疼了:“你倒是壮观了,现在咱爷儿俩被一群不辨是非的乌合之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围困,该如何脱身呀!”
额——这个问题,孟思贤也在思考!
吠石恨恨的瞪视着孟思贤这边,咬牙切齿的喊道:“关院长,事到如今,您还是选择包庇杀人凶手吗?这世间可还有咱老百姓说理的地方?”
关叔义的脾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孟思贤拉住他的衣袖,悄悄告诉他被狗咬了就先忍忍,然后就眯起眼睛站在那儿,很有一种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气势。
这时,人群后面却突然出现了骚动,很快,人群自动向两侧避让开来,形成一条宽阔的道路,路中央,一辆挂有明显仙清阁标志的豪华马车,缓缓行至孟思贤身前而止,驾车人下车至孟思贤跟前,单膝而跪,声音铿锵有力:“在下仙清阁驻青阳城分阁护卫长,衍霜,特来此迎接孟小姐,凤阁主已等候多时,还请孟小姐稍移贵步,登车而行!”
孟思贤嘟起嘴朝关叔义耸了耸肩,没有半句客套,潇洒的上了马车。关叔义纠结了一下下,然后像孟思贤一样,没有说什么,乖乖的钻进了马车。
一时间,街头安静之极,落针可闻。马车走远后,人群又一次沸腾了,只是所谈论的内容变了。他们开始怀疑林家子弟被屠一事,或许另有隐情。
吠石就一狗腿子马屁精,林武吩咐什么,他都会夸大其词添油加醋的去做,从来都是别人冲上去,他在后面捡功劳。但今天这事儿,吠石知道他恐怕是兜不住了,害怕了,然后一个人灰溜溜的脚底板抹油,撤了!至于被他叫来的“队友们”,呵,队友是用来坑的,谁还有心思去管他们的死活?说不得,仙清阁怪罪下来,还得要他们去扛着呢!
仙清阁门口,马车停稳,衍霜下车,孟思贤和关叔义随后相继跳下马车。
衍霜对着孟思贤躬身恭谨道:“衍霜的任务结束,请孟小姐自便!”
孟思贤微笑回礼:“谢谢,我会记着衍霜护卫长的恩情!”
“孟小姐请便,眼霜告退!”说完,护卫张衍霜便重新跳上马车,驱车而行,不知欲往何处去。
见衍霜离去,孟思贤稍一琢磨,也即了然,所谓“凤阁主已等候多时”,大概只是一个托词,或许,还有什么只有孟思贤能懂的更深的含义!
“想什么呢?”关叔义见孟思贤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禁问道。
“哦,没什么,走吧,三叔!”孟思贤道。
进入仙清阁,像上次一样,孟思贤让关叔义找个好地方耐心等候,她自己则背着那个大大的青布包裹急匆匆地跑去了小巷子。说好五日再见,她却意外爽约,孟思贤心中很愧疚,只希望千红不要很失望才好。孟思贤很深切的明白那种希望落空的感受,千红不应该承受的,至少不该是因为自己。
时近正午,仙清阁大厅较平素却安静得多。今日没什么特别的演出安排,大部分食客都在百花巷眠花宿柳纾解生活压力。关叔义随意找了处位置落座,叫了些酒菜茶点,自顾的享受起了单人世界的清净!
千红的生活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她依然日复一日的当户复唧唧,只是这两日,她神色间偶尔会闪过一丝失落与自嘲。
“千红,对不起,我迟到了!”刚一碰面,孟思贤便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倒是打了千红一个措手不及。未待千红有什么反应,孟思贤找了处干净些的地方,放下包裹并将其打开,向千红展示她的杰作。
孟思贤道:“这些都是我为梦红尘准备的演出服,我要营造的是天外飞仙的效果,这些衣服都是你的尺寸,不知千红什么时候有空闲时间,咱去试试衣服,顺便讨论一下演出方式?!”
千红面露难色,机杼暂停。
孟思贤见状,不禁问道:“怎么啦?你反悔了?我承认我迟到了······”
“不······不不!”千红急忙打断孟思贤的话道,“孟小姐说的我也不太懂,而且,孟小姐需要千红怎么做,直接吩咐就好,不用跟千红商量的,真的!”边说着,千红竟去把店门关上了,以此来向孟思贤表示,她随时有时间。
这一次的见面,孟思贤发现,千红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保持者拒人于千里的高冷。孟思贤的事,千红也已有所耳闻,如今,孟思贤依约出现,虽然晚了些,但之前的约定,她却一点折扣都没打,这让千红不禁真正的燃起了希望。
千红布坊,今日歇业。
这等奇迹般的消息,居然没几个人注意到。可见千红此人是多么的没有存在感。
······
及至午后,孟思贤方才重新出现在关叔义的视线中。
此时的关叔义正一个人举杯独酌,酒意微醺,看上去他竟似很享受这种落寞般的感觉。孟思贤默默的走过去,静静地坐到关叔义对面,取杯斟酒,举杯轻嗅,然后一饮而尽,任由辛辣的酒液灼烧出苦咸的眼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孟思贤突然幽幽的轻声吟道,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酒杯重新注满清冽的酒液,孟思贤执杯淡笑,继续说道:“有酒,有菜,有曲,就差诗了吧?看起来,三叔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关叔义放下杯,盯视着孟思贤道:“酒,很好;菜,很好;诗,非常好;你,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喝酒可不好。哎,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懂读心术?”那首词正正戳中关叔义的心事,好像这首是专为他而作一样。
孟思贤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放下杯,盯着关叔义的双眼,道:“三叔平素总喜欢让自己的脾气像小孩子一样夸张,其实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伤吧?”
“什么伤?”关叔义继续审视着孟思贤问道。
孟思贤也不闪躲,轻声问道:“我若猜对了,三叔可否跟我讲讲您的情伤缘何?”
关叔义苦笑一声,道:“想我堂堂魔法学院院长竟被你一个小丫头一眼看穿,是我太失败,还是在你的读心术面前任何人都无所遁形?”
孟思贤举杯与关叔义共饮,孟思贤皱着眉缓缓下咽,再次享受着烈酒灼喉的滋味。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根本不懂什么读心术,是三叔今日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心事吧?我想,今天之于三叔,大概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三叔需要一个倾诉对象,需要一个聆听者吧!”
关叔义沉默了。
孟思贤为关叔义斟满酒,发现酒壶空了,便又叫了一壶,然后把自己的杯子也装满。
关叔义见状,不禁问道:“他们都会劝我,让我不要喝那么烈的酒,唯独你,为什么你不阻止我?”
孟思贤认真地解释道:“平日里,朋友是用来坑的,但当朋友伤心的时候,则是用来陪醉的,三叔,你已经很久没把我当小孩子看了不是吗?”说完,又一杯酒共同下肚。
千红的过往,关叔义的忧郁,勾起了孟思贤隐在心底的伤,明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她仍然想品尝一下那样的滋味,但以后估计不会“再”了,酒的味道比果汁酸奶神马的差太远,下次,还是像前世一样喝果汁,装醉吧!
关叔义终究没有谈及自己的故事,只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孟思贤觉得喉咙难受得紧,胃也很不舒服,便不再管他,自顾的吃起饭来。可是,明明很饿很饿了,为什么这些食物吃到嘴里却一点都不觉得香呢?
“麻蛋,这哪个倒灶的厨师做的菜,一点人吃的味道都没有,跟珠儿做的根本就没得比,真难吃,难以下咽······”孟思贤一边风卷残云一边瞎嘟囔,这让还在以酒为伴的关叔义一阵白眼乱翻,喝酒的心境就这么给孟思贤搅了。
等他们喝完两壶清茶后,终于离开了仙清阁,转道城主府。
一路上,孟思贤逮着关叔义的钱袋又是一顿好宰。相较于来时,这一路倒是清净了很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偶尔有之,只是比苍蝇还让人讨厌的林家众人竟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