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周遭各种汗酸味脚臭味酒糟味实在熏人欲呕,所以闭着眼睛正琢磨其他上等理由的宁誉终于没能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在众人担忧和疑惑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了他那双迷茫的眼眸。
迷茫过后便是惊恐,语无伦次的问了一通山贼的事,而后又是一脸迷惘。
然后,貌似糊里糊涂极不好意思的接受过众人的拜谢,便心有不安的回了帐篷,继续邀约周公去了。
众人疑惑中也满是迷惘,怪事年年有,今夜特别多!各种叹声相继响过,复又各归各位各干各事,只是不论是佣兵亦或是商会的人,看着宁公子落脚的那个小帐篷,眼神都很是异样。感激,质疑,纠结,迷茫,疑惑,敬畏···各种情绪或交替或重叠出现,但终究没有人再去惊扰这位不知该不该信的宁公子。
只是,可怜了吴妤小丫头了!谁让他冒认表哥来着?男人们或许不好意思,但,队伍里不还有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吗?夜间的故事略过不提,只知道一大早起床后,打那顶一室馨香的帐篷中走出了一对熊猫眼儿!
唉!马车上,三人一起补觉去吧!算宁誉一个!跟那个没心没肺的商少爷同处一室,必须得随时防备咸猪手脚,这提心吊胆的一夜啊,宁誉同样没有休息好,只是他掩饰的足够好没让大家看出来而已。
距离飞叶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宁誉是准备在飞叶城暂住两日的,故而,当天下午,双方便到了分手的时候。
一路同行,虽然共同经历过各种有惊无险,但宁誉之于商队始终是外人,自是没有培养出什么不舍的情绪,当然,除了商羽,还有······商离!
别时,商离的目光让宁誉不敢直视,但随即又想起自己此时正是男儿之身。不说这茬还好,一想起这个,宁誉更是不寒而栗,背背那个品种,他见过,可他还不能接受背背在眼前啊!
商羽满目不舍得吵着要跟宁哥哥和吴妤一起,但孩子的胡闹总也胜不过父亲的强势,各走各路去吧!
跟着“表哥”在城中转过一个有一个街角,渐渐远离喧嚣之时,吴妤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宁誉依然淡淡的回道:“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我···我···让我跟你去中央学院吧!”吴妤弱弱的乞求道。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你自己就走不到吗?”宁誉道。
吴妤含含糊糊的嘀咕一阵,复又轻声恳求道:“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想被抓回去嫁给那个我不喜欢的男人!宁哥哥,求求你了······”
宁誉又开始无语了:“可是你嫁不嫁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想帮你一次,先不说我能不能招架的住要抓你回去的人和要娶你的人,单说你自己,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被抓住吗?而且,我又有什么责任与义务帮你应付你自己家的事呢?”
“那···那···那如果···如果···”吴妤吞吞吐吐的脸却红了起来。但宁誉并没有去注意,依然慢慢的往前走着,也不答话。
“那如果···我···我···”
“我到了,有话快说,干脆点!说完赶紧走,我有很多事要做!”宁誉淡淡的说道,但回头看见小丫头脸色绯红,倒是给吓了一跳,忖着这孩子是不是病了,便要伸手去试一下她的额头,却见吴妤眼睛一闭,大声说道:“宁哥哥你娶了我吧,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赶我走了,我也不用被抓回去了!”
额~~~
宁誉瞬间石化!方才想起,原来这个世界,十二岁的年龄已经···已经···可以传宗接代了!
等待着命运宣判的吴妤,缓缓睁开双眼,却见表哥的背影刚刚消失在前方街角。失落的情绪占据心头,她撅起小嘴气哼哼的又追了上去!
“千叶郎君?听起来酷酷的!就冲着这个名号便见他们一见也没什么不妥吧······”宁誉呢喃着,轻轻敲响了幽深巷尾处的破败木门,沿途的记号就指向了这里,应该不会错的!
过了一会儿,里面竟没什么动静,宁誉又重新确认了一下记号的指向,思虑一番,又重新敲响了木门,同时还试着加了一句“千叶,开门”,然后,门就被打开了,再然后,就见宁誉满脸黑线的向里走去,他不禁心中暗骂:你妹啊,非得本少爷拿自己刚得到的新名号当咒语才让进!!!
吴妤紧随其后,却被开门那人给拦了下来。
宁誉回过身丢给吴妤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她是本公子捡来的未婚妻,让她进来吧!”
一句调笑却是令得吴妤心中失落尽去,化作满目羞喜,威风八面的哼了一声,便跑到了宁誉身边。
“丫头,看,流星!”宁誉突然手指吴妤身后如是惊呼一声。
吴妤应声而动,宁誉瞬间手起掌落,吴妤便无力的晕倒在了宁誉怀中。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无故受牵连!
“差人给她找个房间,看好她!”宁誉道,这也便将吴妤交到了另一人手中,自己则举步进了客厅。
院子虽然破落,但占地还是蛮大的,想来,许是曾经的某个家族或府邸,如今早已没了当初的主人,故而破败至此吧!
“千叶郎君大人,请恕我等不能远迎!”厅门一开,便是呼啦啦一群人跪地相迎,为首者后左侧,便是昨夜那伙山贼的首领。
宁誉却是被这个阵仗给吓了一跳,昨儿个也没说有这么多人要见自己啊?而且,不是说那个魔法师和魂印师要跟自己解释点什么吗?这个,又是几个意思?
“喂,你们快起来,我就问一下,丁顽和辛言呢?”宁誉愣愣的道。
“回大人,他们入城后便在城门处守候大人的到来,如果没有见到的话,应该会在城门关闭时回来吧!”为首那人带众人起身后说道,“我们这里有一多半想来千叶郎君是见过的,其余的兄弟,如果郎君还看得上眼都可以赐予您独有的标记!”
宁誉皱着眉看着眼前三十多人挤作一团的壮观景象,的确,几乎所有人的左耳根处还留有一道浅浅细细的划痕,那是昨夜宁誉的杰作。虽然容貌无法辨认,但伤痕却无能作假,这些人,便是昨夜突袭营地的那伙山贼,只是首领貌似多了几个。
“请千叶郎君移步内室!”那为首之人客气的请道。
一扇门,隔出一片安静的世界。
昏暗的油灯幽幽燃起。看周围摆设,这里应该是曾经的书房。虽然没有哪怕半页书籍,但经年的书案还在,角落中,隐隐然还有着被墨浸染过的痕迹。房间比较空旷,房中除了宁誉和他之前交过手的那个首领外,还有四个人。
这里真正的大哥,仿若四十许人,黑须飘髯,文雅中透着勃勃英气。其身后,一者黑面虬髯,一看便是冲动派;一者,黑发垂肩,手执阔剑,倒是一逍遥浪荡客;一者半隐于黑暗中,犹如一只灵猫般,准备伺机而动,杀手作风;还有一人便是“老相识”了,流里流气,笑里藏针。
那文雅中年人将宁誉让与上首,自己等人立其对面三步之外,恭敬地叙说着他们的过去。
原来他们五人是结义兄弟,亲如手足,曾是京中某侯爵培养的细作,只因某次任务没有取得令主人满意的结果,这便遭来主上的毒杀。幸而五人命大未死,不甘,却无奈落草。当然,这只是大体脉络,宁誉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毕竟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懂这群人到底想干嘛。最后,他能记着的也就只有这五兄弟的名字:老大无忧,老二无悔,老三无悲,老四无往,老幺无情。
“······千叶郎君之名,与天下人而言,或许唯恐避之而不及,而我等却选择迎头顶上,大人或许不知,我们五兄弟对于行走在阳光下的渴望,我们也想投身于人类对魔蝗宫的抗战中,可我们却根本无能将自己的脸面至于天光之下,而千叶郎君的出现,却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蒙您不弃,来此接受我等的追随,大人若有吩咐,我们兄弟定当尽力而为!”大哥无忧说道。
“原来你们劫了我来是为了追随我···”宁誉咂摸着,“你们怎会认为我会是你们的希望?你们可真敢赌,这样一搞,貌似我不答应也不行啊,即便是为了我自己的未来,我也得高高兴兴的接受你们的拥立啊!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口中的‘天下人避我唯恐不及’究竟有多夸张?你们可知这世上有多少人碾死我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就是追杀你们的人呢?”
“这个······”无忧面色渐渐苍白,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丁顽和辛言也的确去查证过,没什么结果。可之前想过跟现在对方亲口说出来,那压根就不是同一种感受,如果真的是对方隐藏的太深······
“算了,不逗你们了,否则,等会我就真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宁誉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誉,安宁的宁,名誉的誉,现任华梦楼楼主,没有听说过华梦楼也不要紧,你们要追随我,那就将是华梦楼的成员,希望大家能够和睦相处。你们的过往,本公子不感兴趣,你们的大义,本公子同样不感兴趣,华梦楼虽然人手短缺,但不缺吃闲饭的,本公子手里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供你们用,现在华梦楼所做的一切,将来都只有一个目的,人蝗之战必然少不了我华梦楼。”